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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浪時代

第67章 韁繩放得長長的,但不能松手

追浪時代 湛湛長江去 2087 2021-04-04 10:00:00

  一旦上路,穆廣也就忘記了煩惱。天太冷,把人的神經(jīng)凍麻痹了,讓人甚至連冷都忘記了。他從江心洲坐船到荻港,再上客輪前往江蘇常州,肩上那副擔子就是他最好的御寒工具。

  常州有十八家塑料廠,他只有兩簍魚,百十來斤,撒胡椒面沒有意思,只能選擇一家。籮里挑瓜,自然選大的。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下白馬山塑料廠。

  跟誰接洽呢?是戴秉鈞,還是程少塵?合同是跟程少塵簽的,還是找程少塵為好。再說,這種事找戴秉鈞大爺,說不定會碰釘子。大爺若來個照價支付,反而弄得不香不臭。

  在廠外,跟程少塵接上頭,遞上話?!翱爝^年了,我們秦耕久書記讓我來給客戶送些年貨,這都是長江鮮魚。你在本地拿錢也不一定買得到這么新鮮的?!?p>  程少塵知道穆廣跟戴秉鈞的關(guān)系,不敢獨吞,就送了一簍給戴秉鈞。戴秉鈞問總共多少,應(yīng)該全部交公。于是,五個廠長和程少塵,共享了穆廣的禮物。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穆廣這事辦得著實讓人感動。大家一合計,把第二年全年的采購任務(wù)全部交給了穆廣,這一年的采購計劃是十萬元。

  拿到這份十萬元的大訂單,穆廣興奮不已,奔跑著到郵局,打電話到江心洲電熱器廠,廠里沒人接電話。他只好發(fā)了封電報回去。在填寫電報的時候,思想開了小差,收報人地址應(yīng)該是江心洲電熱器廠,他寫成了江心洲小學。電報發(fā)出后,他從回執(zhí)上才看出,弄錯了。

  發(fā)電報的問:“怎么搞?要不要重發(fā)?”

  穆廣想了想:“算了,錯就錯吧?!彼虑厍缧υ捤耙黄睒I(yè)務(wù),到處發(fā)電報,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p>  秦晴接到電報,欣然而笑:“他學乖了!才出門幾天就給我發(fā)電報。男人,就應(yīng)該這么整?!?p>  秦耕久看著電報上的數(shù)字,徹夜不寐。“這孩子,挺會辦事!”

  許蓮枝:“半夜三更不睡覺,嘀嘀咕咕什么呢?”

  秦耕久索性披衣坐起來,點燃一支煙,撕了香煙盒,在反面粗略估算一下,這一票業(yè)務(wù)可以為工廠帶來四萬元毛利。

  三天后,秦耕久親自到江邊碼頭迎接穆廣。穆廣有一種凱旋的感覺。隨后,秦書記把村民們集中到村部,毛鑒民對著賬冊,各家各戶按人頭每人發(fā)放五十元過年費。

  全村人過了一把肥年!但是,秦耕久自己家沒有領(lǐng)取過年費。穆廣得知后,也讓母親把領(lǐng)到了二百元退了。

  過年費是退了,還有一千元獎金。穆廣拿筆簽字時,手發(fā)抖,無法落筆。他的頭腦里回放著,無數(shù)次,父親穆孝林在認罪書上簽字的鏡頭。他擱了筆,這么大的事,應(yīng)該回家問問母親。

  這是燙手的山芋,母親擔心會成為罪名。領(lǐng)取,感覺害怕;不領(lǐng)取,也感覺可惜,她陷入了糾結(jié)之中。她以一個農(nóng)村家庭婦女的智慧想出兩招來:第一,把這筆錢暫時存在工廠里。不說要,也不說不要。第二,盡快跟秦耕久書記家結(jié)親。本來,她不看好秦晴,特別是臘月黃天把兒子氣走,她的那口氣一直堵在心里?,F(xiàn)在,她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大年初一,秦采芬打上四色禮品上門,托毛鑒民的老婆說親。也是從這天起,秦耕久讓毛鑒民請來一個戲班子唱戲,整個江心洲都歡騰起來了。在瞧戲的現(xiàn)場,秦采芬與許蓮枝為兒女的事舉行了第一次會晤,雙方同意親上做親。這一切,實際上都是由秦耕久掌控的。當天,穆廣與秦晴訂婚。

  以她家庭的成份,以她本人的身份,能與書記夫人平起平坐,會商娶媳嫁女之事,這對秦采芬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榮耀。這個榮耀是穆廣掙來的。死鬼穆孝林要是還在,今天一定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喝多,然后,躲在一邊,悄悄地哼詩。

  當晚,秦晴獨自來到江邊渡口,在易洲失蹤的地方徘徊良久,暗自灑淚。當她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江心洲蘆葦蕩,被蘆葦中的動靜驚嚇而慘叫。她拼命奔跑,沒有多遠,穆廣迎了過來,她撲向穆廣。待她的喘息平定之后,忽然推開穆廣,問他:“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為什么要跟蹤我?”

  穆廣知道秦晴心里還裝著易洲,感到苦悶。秦耕久對他說:“秦晴高考沒有考取,轉(zhuǎn)正的事也泡湯了,她心情不好,你多開導(dǎo)她。這丫頭脾氣不好,你要多擔待?!?p>  穆廣背著秦晴去了虹橋區(qū)公所,找到教辦室干事譚起。

  譚起說:“穆廣,秦晴轉(zhuǎn)正不成,多少跟你有點關(guān)系?!?p>  穆廣指著自己的鼻子:“怨我?”

  譚起點點頭。

  穆廣:“我跟她訂婚,拖累了她?”

  “那倒不是?!弊T起說,“半年前,石板洲黨支部書記高希進破格提拔高河鄉(xiāng)副鄉(xiāng)長的時候,你使了個小壞。李文誠書記跟區(qū)組織委員講,把他的任命壓了三個月。那三個月你在外面跑業(yè)務(wù),你不知道。對于高希進來說,比在地獄里還要難熬!”

  “所以,他就報復(fù)我,報復(fù)不到我,就報復(fù)秦晴?”

  “吃杮子,當然撿軟的捏!”譚起笑道,“秦晴高考成績不理想,給人家提供了理想的借口?!?p>  “講你都不相信,秦晴的這兩件事,我還真的都不知道?!?p>  “高考不取,是好事。否則考取了,大學里多了個女學生,穆廣少了個漂亮老婆。至于轉(zhuǎn)正的事,確實有點可惜?!?p>  “可惜什么,反正我養(yǎng)她?!?p>  “你覺得秦晴是一個可以養(yǎng)在籠子里的百靈鳥嗎?她是一匹馬,志在千里?!彼呐哪聫V的肩膀,怪怪一笑,“騎上這匹馬,對你的騎術(shù)是個考驗!”

  “那你說怎么騎?配一套金馬鞍子?”

  “傻瓜蛋!大老爺們,哪有問人這種話的?”

  “你跟秦晴是一條戰(zhàn)線上的同事,你了解她。”

  “把韁繩放得長長的,但不能松手;把鞭子舉得高高的,但不能落下!”

  譚起邊說邊做手勢,穆廣傻傻地看著他,當他手舉高時,穆廣的視線跟著他起伏,給人一種傻人娶嬌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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