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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案

第五十七回 刑副尉挨打,許家訓兒媳

三案 那成那滿天 3046 2019-03-21 22:05:00

  邢副尉被調職了,按照今天的話說,原因很簡單,在找張千去做一個活的時候,手伸得太長了。在第三天的時候,一紙調令就讓他去守了運河,他看著河水的時候,其實也很開心,畢竟為了朋友,他做了該作的以及能做的,這樣就夠了。從一個巡城副尉到漕運衙門底下的一個巡河副尉,其實也沒什么失落,大多時候沒什么事做,釣魚成了新增的嗜好。每天,抓了點粗餅子在常去的河邊打魚窩子、釣魚,大的烤了,小的放了。

  漕運衙門的巡檢司在邢副尉無欲無求的過了四天以后,有人就來找邢副尉。

  “邢頭,見禮了您?!比纹肥且粋€巡河兵丁,現(xiàn)在也是邢副尉的下轄。

  “客氣了,任品,什么事?”

  “薛老爺請您,您來了就是點了個卯,但巡檢司內的薛老爺一直沒有抽出空來見您呢,正好今天他從京回來了,說是請您來?!比纹愤@會兒滿臉堆笑:“估計就是這事,具體的小的也的確是不太明白,呵呵?!?p>  邢副尉看著一臉堆笑的任品,覺得很多東西特別熟悉,但是這樣的表情在一個衙役里看到的確是少見,隨后收了玩意兒,跟著就去了。

  巡檢司衙門,其實不在北通州里,在運河不遠的一處河堤上,主要是地勢高,可以看得清遠處的碼頭,巡檢司衙門有自己的一個碼頭。邢副尉到了碼頭,看著整個一個破敗的門套覺得有點苦澀,以前西四時候自己修了一個門套就被上司責怪過,看著這個破敗的門套覺得自己還是不會做官啊。所有人都繞著這個玩意兒走,進門時快,緊走幾步,怕的是門套碰了一下垮了算自己的。

  正堂,一個主事背對著,似乎在看一篇東西。

  “巡河副尉邢山,拜見上官?!边@時候邢副尉才真的跪了下去,但是,巡檢司的巡官薛實都沒有一個聲兒,只是不知道為何還在看著東西。一個人背著身,一個人堂下跪著。邢副尉這會兒有一點點的苦笑——這是給自己下馬威呢。

  過了大約半頓飯的功夫,薛實薛老爺突然轉身:“哎呀,邢副尉來了??!您怎么不吱一聲,您受累了受累了?!边@時候薛實在一旁邊趕緊的一臉堆笑,這會兒邢副尉已經膝蓋有點木了。

  “一時間看了一封公文,入了心了,日子久了您就知道我就是這個毛病,時常如此,沒辦法,小時候家父就……”,邢副尉覺得自己怎么碰見了一個碎嘴子上差,這會兒已經從小時候四歲管教自己,說到了頭十歲的日子進了家族里的私塾族學,但是,你還不能晃神。

  “邢副尉,您一定想知道為什么我要看一個文書那么入心?您看看,”這時候薛實把一張紙遞了過來。

  “責令:因現(xiàn)河道巡檢司巡河副尉邢山曾兵馬司巡城時藐視上官,酌情殺威二十再行錄用。”出處只是落款直隸衙門。什么時候京城的事,要直隸衙門那么大的門戶出頭了?邢副尉正在愣神的時候,只聽“你們沒聽見啊,叉出去?!弊约壕万v空而且,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身上敷好了藥,新布的繃帶纏裹了得當。但是,身子一動就是鉆心的疼。

  身體還沒好利索,邢副尉又在運河邊上,下鉤打窩子開始了自己的悠閑生活。

  “您圣明,”任品在巡檢司外面的一個面鋪給薛實正在高挑著面,幫著薛實把炸醬爛肉面拌開,在咸淡適口的時候雙手捧給了薛實。

  “他又去打窩子了?”

  “沒錯,估計傷肯定是沒好,才兩天?!?p>  “不好收啊,這個人,交不得心,每月的過份兒,就別給他了?!?p>  “這樣不好吧,五個副尉都有,他沒有,面子上不好過?!?p>  “想要,就需要服,就需要投名狀!”薛實幾口吃完面,一抹啦嘴,就撇著八字腳回了衙門。在面館的另一邊,有一個小胖子黑著臉,在吃著第三碗面。

  幾天功夫,張千的腰圍就粗了一寸多——實在是沒有什么事做。馮冠也不管他,他就在周圍溜達,這幾天吃飽了以后就是沿著海河上下溜達,他有幾次都想去北通州看看師弟怎么樣了,或者回京城看看邢頭怎么樣了,會不會吃了瓜落兒?真的是有點惴惴不安。

  吃完早飯,準備回去練趟拳,然后再去拿一個回籠。老馮掌柜溜達過來,從一摞紙張里抽了出來一張給了張千。張千在后衣襟上擦了手,拿起來一字一句的看著,大體意思就是邢副尉還是吃了瓜落兒——調到了偏僻的巡檢司做一個巡河副尉,手底下雖說也有人,但是大多管不了,人家也不聽,而且才到就吃了殺威的棍子,但是脾氣很倔,還沒好就該釣魚釣魚,該吃飯吃飯,簡直就是一個玩主兒!呂萬也在北通州安頓了下來,只是每天關注著邢副尉,也算是有一個事由??赐晷?,算是踏實,邢副尉撈著成這樣,算是有一個便宜,但是他也知道邢頭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太舒服,沒轍,只能盼著快點好起來。

  綺華館里,現(xiàn)在都傳著一句話:織造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為了謀求家產不擇手段。一開始,只是在織造局下轄的綺華館,一直到織造局,最后以至于周圍的街坊都開始說了。

  “您這么對爺爺,我不覺得是一個好事,我沒覺得咱們得到了什么,但是,名聲臭了!”許大奶奶在床沿上坐著,似乎在做著手里的活計,但是嘴上其實在說:“杜鵑許的名號,壓了多少年?這次和林家的事讓我們得了面子也贏了里子,這才是咱們一直要做的,可是這緊著做,也不能趕著刨啊!您看這樣一下,整個名聲臭了街呢?!?p>  “你懂什么?”

  “我不是族老,我也知道您老幾位肯定是在做一些對家族有意的大事,但是,成大事是不是也需要顧及一下小節(jié)?這樣,我們都出不了門了!人活臉呢……”許大奶奶最近也是苦惱的不行。林家的人一開始,還過來幾次,但是名聲越來越臭以后,林家從織造局接的活雖然還行,但是也不見漲了,自然也就有了點怨氣。林家奶奶也說了那么幾句,但許大奶奶也沒法說更沒法做。

  刁三娘下午的時候找到了許大奶奶,說是一起去街上,刁三娘會的其實都是江湖上的法子,一力降十會!對于許大奶奶的抱怨,真就是無能為力,但是唯一能做的也是寬慰一二了。二人坐著車,到了西便門外,出了西便門向南拐了個彎到了宛平縣,縣城里的一個茶館樓上,見到了許老爺子。

  “您還是硬硬朗朗的!”許大奶奶開心異常,但是也覺得拘謹,畢竟覺得自家男人理虧。

  “托你的吉言了,”許老爺子更開心。

  “二叔,您覺得我之前安排的還行么?您這一房遷去比利時租界?!钡笕锬贸隽艘粡?zhí)旖虻牡貓D,指著一個圈子。

  “看著不錯,上下有河,還有個碼頭,這個地方好,進可走城里,退可以走海上,這地界叫什么?”

  “哦,叫大秋村,村里唯一的大戶,地已經被我們盤下來了,其他的人口少,最容易遷戶。您和一批孩子的戶籍都已經做過了,隨時可以做數的!”刁三娘說著,但是一旁的許大奶奶是一頭霧水。

  “二叔,你們這是……”

  “樹大招風,現(xiàn)在許家有難了,你以為三丫去上海就順順當當的……”刁三娘把整個運河上下的過程說了一遍。

  許大奶奶瞠目結舌:“這怎么得了,這怎么得了!”

  “你是族長媳婦,你要是不繃住了,其他人還怎么活?許家現(xiàn)在要一分為三,一支去了上海,另一支去天津,留下來的才是最難的!你們二房才是最難的!但是難也要扛??!一點都不繃住,怎么辦?你知道我們的敵都在哪么?都怎么惡么!”許老爺子這會兒聲色俱厲,嚇得許大奶奶只能不住的點頭。

  “到底為什么要走這一步???”

  “因為本事!本事到了,誰都會有覬覦之心!那么我們就有難處了,必須在人起了歹心還沒做歹事的時候,我們有自己的退路!一個家族就是如此,你作為族長媳婦也得如此!”許老爺子才是要說明白,不能讓這個女人拖了后腿,如果她不行,寧可織造許單著,也不可以留一個禍患,只能送她去上海或者天津。

  “媳婦知道了!我一定繃??!”這時候許大奶奶深深做了一個萬福,就差轉成磕頭了,她下了一個決心,一個必須要和自己爺們同進退的決心。

  “不必強求,你要是實在覺得難,可以去上海,離得遠點,等塵埃落定,在和你丈夫在一起?!?p>  “您不用說了,我和我男人一起,咱們許家的女人沒那么囊踹!”

  刁三娘和許大奶奶回城的時候,在西便門內落落腳,吃了頓便飯,吃的是包子。但是什么味道,什么餡兒,許大奶奶是一點都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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