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墨聞言先是一愣,覺得似是有理,轉念一想又笑罵道:“你這花子,我管你酒肉吃,你反倒誆騙我隨你做乞丐,你可知道我是誰?我的名號響亮,喊出去可以作金銀使,一樣的亮閃閃,一樣的沉甸甸,我做乞丐?試問整個江湖,有幾個敢向我碗里投錢?”
花子攬住李夜墨的肩膀,手指天空道:“兄弟你瞧,你把自己抬得這樣高,怎么找得到丐幫?”
李夜墨好像被夾到尾巴的貓,登時一陣冰涼從后脊背直通到天靈蓋,嘴上還是反駁著:“你個小乞丐知道什么是丐幫?那可是江湖上三幫之首,山頂上的山頂,雄峰里的雄峰……”
花子不等他說完,笑嘻嘻打斷道:“所以你找著了嗎?”
李夜墨干笑回答:“不曾?!?p> “是呀,為什么不曾呢?說不定你嘴里高高在上的丐幫就在你腳底下,你抬頭看不見,低頭看不見,抬起腳看看鞋底,丐幫就粘在你鞋底上!”
“可笑,那可是丐幫!”
“是呀,那可是丐幫,沾上丐字還想高高在上?”
李夜墨目光灼灼看向花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乞丐,不,整個陶朱城就沒有普通的乞丐,你就是丐幫的,你們就是丐幫!”
花子推開李夜墨,驚忙向后退了些,像是躲避臟東西一樣,“你魔怔了老兄,我還要告訴你多少次我不知道什么是丐幫,只是我想你若成了真的乞丐,總能離丐幫近些?!?p> 看李夜墨還是有些猶豫,花子笑道:“你信了,可你還是不肯,因為你嘴上說著丐幫是三幫之首,其實心里是看不起乞丐的,你都不信乞丐能建江湖第一大幫,又怎么看得到他們,恐怕即使他們站在你面前,老兄你估計也會熟視無睹呦?!?p> 李夜墨臉色一紅,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花子,你是乞丐,你告訴我不就行了,你見著丐幫了嗎?只要你幫我找到丐幫,我以火船、天門雙花堂主的名義保你富貴,往后餐餐酒肉不在話下。”
花子瞧也不瞧,四仰八叉躺倒在地,舒服呻吟了一聲,“兄弟呀,若你是這么想,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丐幫了?!?p> 李夜墨抬頭看了眼鐘曉房間的窗戶,心中悸動。
咬咬牙,將花子的碗莊重擺在自己面前,那模樣不像乞丐要飯,更像是大將軍在擺放自己虎符帥印。
花子打了個滾,起身笑道:“想通了?”
李夜墨悵然道:“花子,我騙了你,你不是江湖人所以不知道,我在江湖里名頭并不好,我是主練輕功的,而江湖中都看不起輕功,如今僥幸成了兩幫堂主,這些人面上恭敬,心中還不知是怎么想的……”
花子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我是乞丐誒,難道你還怕我會瞧不起你?”
李夜墨認真道:“不,我是想說,過去江湖中是瞧不起我的,我做了兩幫堂主才有了受人尊敬的感覺,就像沐猴而冠里那只猴子般快活,若是做乞丐能找到丐幫,我也愿意脫掉身上的袍子,再變回受人輕視的野猴子?!?p> 花子道:“找到丐幫?花子我可不能給你保證,畢竟我只是乞丐誒。不過花子我想,若是這些人要看衣服才能分辨你是不是猴子,這種認同不要也罷。”
李夜墨心結打開,頓時哈哈大笑,“是了,只認衣服不認人,眼不盲,心盲,要他們的尊敬就像跟瞎子問路,滑稽,實在是滑稽!”
花子也笑起來,“這就是做乞丐的又一好處,乞丐可以不交心盲之人,你怕他們見了你做乞丐丟臉,熟不知你做了乞丐,他們根本看不見你!”
言到此處,李夜墨忽然想起楊虎災,楊大哥在自己默默無聞時與自己相交,所謂心不盲,便是這般可以于平坦里見起伏,在眾生中分高下吧。
“你做什么?”
李夜墨忽然捂住胸口,出聲斥責,原來是花子正伸手去剝他的衣服。
花子理所當然道:“脫你衣服嘍,老兄,你要做乞丐了,難道還要穿這身行頭?”
“可我總不能光著吧……”
“那不能夠,你穿我的呀!”
乞丐嘿嘿笑著把自己一縷縷拉絲,一塊塊板結,一片片油亮,一陣陣酸臭的百寶袋脫下來,只穿了個看不出顏色的短褲,在寒風里瑟瑟發(fā)抖。
“那你穿什么?”
“我穿你的呀?!?p> “你不做乞丐了?”
“我就是乞丐,穿什么也都是乞丐?!?p> “那我為什么做乞丐就必須穿成這樣。”
“因為你還不是乞丐……”
李夜墨被繞得頭暈,還沒想通其中的道理,身上黑色長袍已經被花子扒下來,套在他自己身上。
花子也是個體貼人,把那聊勝于無的破爛百寶袋披給李夜墨。
李夜墨這時才如夢初醒,從花子身上搶回鹿皮糖袋和九解。
滄浪,滄浪濁兮!
濯吾足!
張重明
晚安,周末了白天不努力,晚上才開始反省,嗚嗚嗚,我可真是個廢物呀,這該死的拖延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