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城。
江家別墅。
一早管家就指揮著傭人在餐廳忙碌,“衛(wèi)家人十點到,動作都麻利點?!?p> 盯著傭人把食材跟花卉布置完,他偏頭,望著樓梯的方向,眉微不可見的皺起:“孟小姐還沒起?她今天有選拔賽吧。”
管家垂下眼睫,看手腕上表的時間,已經(jīng)八點了,他上樓去叫孟拂起床。
樓上很安靜,孟拂住在二樓最盡頭的房間。
管家站在門邊,抬手敲門,語氣里聽不出幾分恭敬,“孟小姐,您醒了沒?”
里面沒聲。
他敲門,再度問了一句,表情冷淡。
“砰——”
門從里面被人狠狠用重物砸了一下。
管家冷淡嚴苛的眉眼這才多了幾許波動,他驚訝的抬了抬頭,這位孟小姐,從被認回江家后,為人雖然市儈貪婪,但也知道些許分寸,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今天這是怎么回事?
**
屋內。
孟拂按著太陽穴從床上爬起來,她看著剛剛被扔出去砸門的手機,沒理會還在外面說話的管家,只掀開被子,雪白的腳踝沒入深色的地毯,不緊不慢的往衛(wèi)生間走去。
她低頭,一邊擰開水龍頭,一邊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人穿著絲質的睡衣,松垮的系著腰帶,鎖骨上的一點紅痣猶如烈火。
孟拂眨了眨眼,朦朧的桃花眼,轉眄流/精,一抬一斂間,搖曳生姿。
她斂眸,長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底覆上了一層淺淺的陰影,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好在還是老子自己的身體?!?p> 兩年前,她的靈魂被吸入異世,而她的身體被一個女記者占據(jù),直到一個月前孟拂的靈魂才回到現(xiàn)實世界,卻只能以魂體存在跟在占據(jù)她身體的女記者身邊。
就在剛剛,孟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想到這里,孟拂伸手按著鎖骨上紅色的痣,若有所思的攏了攏睡衣,去衣柜翻出來一套休閑的米色線衣。
被她扔到門上的手機質量似乎好的很,此時還悠然的響了起來。
來電顯是上是“趙姐”的名字,孟拂靈魂飄在女記者身后快一個月了,自然知道這是她的經(jīng)紀人趙繁。
她的身體被女記者占去時,剛上高中沒多久,女記者是一個在社會拼搏了幾年的文科生,不懂高中的理科內容。
尤其是一來就被江家人認回去,她離開了孟拂在一中租的房子,住進江家別墅,直接輟學并一腳跨進了娛樂圈。
好不容易考進市里的孩子被市中心的繁華迷了眼,輟學去娛樂圈,江家人哪里愿意?
但又確實愧對這個剛認回來的女兒,最終還是利用關系讓她進了娛樂圈。
女記者也實在沒什么天分,拼搏了兩年,最近才進了《最佳偶像》做練習生,名額還是她糾纏江家給她疏通了點關系。
以至于江家上下對她都挺不耐煩的。
孟拂把手機隨手放進兜里,又拉開梳妝臺的抽屜,里面有一把小鑰匙——
是她出租房的鑰匙。
她以前的電腦、手機以及其他東西都還在出租屋,女記者沒把孟拂的東西扔掉,全都原原本本放進了出租屋。
孟拂收拾完,就出發(fā)去《最佳偶像》大本營,她拒絕了江家司機的接送。
從別墅到小區(qū)門口還有一段路程,若是換成了江歆然,江管家自然不會讓她走這么長的路,只是孟拂,江管家就憋下了口中的話。
“孟小姐,一路小心?!敝钡矫戏鞯纳碛翱床坏搅?,江管家才搖了搖頭。
夫人老爺今天一早都不在家,傭人這么緊張的忙碌,江歆然早上起來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哪里像孟拂,懵懵懂懂,不像老爺夫人的女兒。
管家剛要轉身回屋,外面?zhèn)鱽砹似嚨睦嚷暋?p> 是江夫人于貞玲回來了。
她穿著一身紫色的旗袍,外面披著大衣,頭發(fā)一絲不茍的盤起,精致而又嚴謹,“兩位小姐都出門了?”
管家一愣,心想孟拂剛剛才出門,于貞玲從門外回來應該能看到才是,怎么像是沒看到一樣?
這念頭一閃而過,管家就收回了思緒。
“小姐七點就出門了,她今天月考。孟小姐剛走不久,”又說到這里,他又遲疑著開口,“中午孟小姐回不來午宴……”
提起這個,于貞玲臉上的笑意瞬間斂起,她開口:“我知道?!?p> 雖然孟拂是她的親生女兒,但高中輟學進娛樂圈,不說學歷,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圈子里不少知情的人明里暗里嘲諷了于貞玲。
于貞玲不止一次后悔當初的決定。
比起孟拂,江歆然是江家精心培養(yǎng)的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從初中到高中,參加過各種競賽演講,拿各種獎,是一中火箭班的尖子生。
這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
直到現(xiàn)在,江家都沒把孟拂跟江歆然的姓氏改過來,所有人包括江父,都似乎忘了孟拂才是江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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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拂的出租屋。
她取下鼻梁上的墨鏡,慢悠悠的夾在領口,出租屋跟她離開之前的陳設沒什么兩樣,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只是這么長時間沒人住,落下了一層塵土。
孟拂臥室的門沒有鎖。
她打開門進去,臥室很空,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幾乎沒有其他東西,她在床頭看到了以前的手機,是一個銀色手機,背面印著一個環(huán)形的紅色圓圈,并不太厚重,就是挺大的,比孟拂剛剛扔的最新款香蕉11還要大。
沒有電開不了機,孟拂也不擔心手機這么長時間沒用會壞掉,只是伸手把香蕉11的手機卡裝到她以前的手機里,找到充電器充上電。
兩年時間沒用,她插上充電器的時候,也就一秒鐘的時間,手機就流暢的開機,立馬鎖定在綠色的充電屏幕。
孟拂在大廳的花盆扒拉了一下,帶著塵土的鑰匙被她扒拉出來,她直接打開了臥室旁邊的門。
是她以前的書房。
門應該很久沒人開了,那個女記者估計是覺得孟拂臥室太空,也沒進去書房。
那女作者一定沒想到,孟拂臥室一貧如洗,書房卻是滿滿當當。
書房左邊是一排白色的書架,書架上放滿了書,五花八門,一本破破爛爛的小篆文跟一本幾乎沒被翻過的f語原文被擺在了一起,窗口邊是一個藤椅,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搖椅邊還放了一套茶具。
茶具邊還放著一套銀針,針包都沒來得及合上。
書桌上放著一堆筆記本,筆筒里放滿了筆,黑色的筆記本電腦蓋子還沒合上。
孟拂走到桌邊,低頭看了看,攤開的筆記本上還留著她兩年前寫的一串潦草的英文——
UNABOMBER。
半個小時后,孟拂才打開自己的銀色手機。
開機速度很快,解鎖密碼是四個特殊符號。
那女記者當時沒能解開孟拂的手機鎖,再加上孟拂的手機也不是香蕉牌的,倒像是二手手機,她就沒用,直接讓江家給她買了最新款的香蕉11,還重新辦了一張手機卡。
手機剛打開,就涌進來無數(shù)條信息,是她以前的號碼。
隨即,“趙姐”的名字又浮上屏幕。
孟拂這次沒再忽視,這女記者雖然霸占了她的身體,但也沒給她惹什么大麻煩,反而幫她避了不少禍。
她掃了大廳一眼,隨手把書房的鑰匙往后一拋,鑰匙落在了花盆中,若有人在這,一定能看到,她鑰匙落在花盆的位置,與她剛剛拿起來的位置分毫不差。
孟拂勾起紅唇,修長的手指夾起衣領上的墨鏡,“二十分鐘內到。”
**
二十分鐘后。
《最佳偶像》基地。
趙繁焦急的等在門邊,“這個兔崽子,不是說二十分鐘到?”
她拿起手機,剛想一個電話打過去,面前就停了一輛出租車。
車后面下來一個女人,穿著白色的緊身長褲,上身是米色毛衣,膚色瑩白,五官精致,從車上下來的瞬間,頭頂?shù)年柟馑坪醵及档瞬簧佟?p> 孟拂的黑粉罵孟拂是花瓶,噴孟拂是文盲,但沒人敢噴她長得不好看。
“趙姐。”孟拂取下墨鏡,朝趙繁勾了勾唇。
趙繁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拉著孟拂的手,一邊往里面走,一邊急匆匆的道:“這一個星期有練好團歌嗎?調子跟上了嗎?馬上到你的考核了,這關系到你這次的分組。”
靈魂跟著女記者飄了一個月,孟拂雖然沒有學過團歌,但也聽了無數(shù)遍,她轉了轉手中的墨鏡,稍稍勾唇,“還行?!?p> 趙繁盯著她的笑容,頓了下,咬著牙開口:“那……英文部分呢?”
《最佳偶像》的團歌有一段英文,女記者英文不好,尤其是發(fā)音,既不標準又不流暢,磕磕絆絆。
貽笑大方。
上個星期,因為孟拂的糟糕表演,吐詞不清,跟不上音調,被娛樂圈的當紅流量席南城當著一眾練習生的面痛斥。
席南城作為導師,耐心的教了她,可教著教著就發(fā)現(xiàn),孟拂別說英語了,連五線譜都不知道。
席南城氣到直接離場。
趙繁十分擔心。
這次考核,需要每個人單獨唱跳團歌,由導師評級。
孟拂沒有回答趙繁,只是偏頭,把手中的墨鏡放在趙繁手心,眉眼冷艷,帶著幾分慵懶的妖,“等我出來,寶貝?!?p> 趙繁等在走廊上,回想著她的笑容,有些反應不過來。
總覺得,這個令她操心的孟拂今天有點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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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處,中場休息十分鐘,等待下一場錄制。
場務翻了翻手中的紙,“A班還剩最后一個人,再往后就是B班,我去叫席老師來?!?p> 后面就是導師的休息室,席南城喝了一杯溫水,“下一個是誰?”
場務看了一下,“是孟拂?!?p> 席南城喝水的動作一頓,他重新坐了下來,“讓三位老師先錄。”
場務點頭,直接出去了。
《最佳偶像》此時算不上火,孟拂也小有了話題度,席南城的經(jīng)紀人也知道席南城痛斥孟拂的事兒,知道席南城不喜歡孟拂,提起孟拂,他也想起了一件事:“她的形象很適合娛樂圈,你覺得怎么樣?適合簽到我們公司嗎?我還沒見過她。”
席南城點了一根煙,淡淡開口:“眼高手低,不討喜,走不長。”
經(jīng)紀人頷首,熄了簽她的心思,只笑,“她考核你不去?”
席南城翻了翻名單,“不去,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