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昔給我的筆跡,現(xiàn)在只剩下這書簽和兩張短短的字條了,思來想起,我覺得非常遺憾。一想到在江城舊宅的書房里,駱昔整理和保存完好的那些書信,我就更加地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慚愧?;貋硪院笪疫€常常忍不住地想過,也許那些駱昔給我的書信并沒有丟,只是沒有搬走而已呢。于是,為了再次確認,我抵住內(nèi)心曾發(fā)誓不想再回藍際花庭的抗拒,撥通了蘇齊的電話。
以前蘇齊若是在五聲等待音之內(nèi)沒有接起來,我知道他在忙便不打擾了,自從離婚后,他接我的電話基本不會讓我等待四聲,也許他知道我不做太久等待的習(xí)慣是改不了了。
“喂,蘇齊,周末在家嗎?”
“在,小洛!”他回答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稍后他自己遲疑了一下,不得不進一步確認,“你是問我在哪個家?”
是我沒有說清楚,他或許開始是以為我要周末把孩子送去奶奶家,問他在不在呢。
“我想回藍際一趟,找點東西,方便嗎?”
“什么東西找不到了?”或許蘇齊怕我見到來秋場面又要失控吧,但他也了解我不是沒事找事做的那種人,“周日吧?!?p> “好?!?p> 于是立冬那天,送下阿縵,我又來到了藍際花庭,小區(qū)的保安還和我打了個招呼。
“來秋不在嗎?”我進門后問向蘇齊。
“她出去了?!碧K齊的回答好像來秋只是個租房子的人一樣,弄得自己和這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似的。
“我想去書房看看?!蔽掖蛄恐荒昵斑€住著幸福一家的這個環(huán)境,柜子、沙發(fā)、茶幾……還都是當(dāng)年和蘇齊一起購置的,只不過現(xiàn)在比那時要凌亂,看來蘇齊是不怎么住家的,來秋平日看孩子也不是太能顧得家務(wù)事。
“好!”蘇齊趕緊去書房,把兩個煙灰缸拿起來,里面浸著新的、舊的煙灰,蘇齊原來不是這么邋遢的男人啊,吸煙也不是他的愛好。
我打開書桌臺,翻看著每一個抽屜里面的東西,又把阿縵原來的小床被褥掀了起來,每個收納的空間檢查一遍,雖然來之前做好了面對來秋的心理準備,但是這會她不在還是能讓我心里舒服一點。我得抓緊時間仔細找找看,這種機會可能以后也不會有了。一面想著,一面翻著屋里所有的旮旯。這里有我熟悉的每一處角落,原本屬于我的一個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來秋和她兒子的住處,我以外人的身份來到這所房子里,自己本身就有一種怕被列為不速之客的窘迫。此時蘇齊站在一邊幫不上什么忙,也不好問我。他一定是看出了我不愿被監(jiān)視著的失望眼神吧,見我瞅向他便走開了。
忽然門口傳來一串鑰匙開門的清脆響聲,接著是來秋和孩子的聲音。
“齊哥,我回來了,我跟我表哥說清楚了,他不會逼我們回老家去了?!?p> “是么?那真是你表哥嗎?他讓我們回你老家?”蘇齊強調(diào)著“我們”二字,冷漠還略帶著自嘲。
“齊哥,你別多想了,你看小宇都想你了!”來秋抱著哼哼唧唧的孩子,繼續(xù)說,“讓爸爸抱抱!”
蘇齊應(yīng)該是接過了孩子,客廳里一陣沉默,我在走廊盡頭一側(cè)的書房也不敢作聲。
雖然自己是正大光明地進來找原來遺失在這的物品的,但是一想到蠻不講理又無時無刻不再提防我的來秋,今天若是被她撞上,自己又解釋不清的話,這送上門來的謾罵,只怕是蘇齊也束手無策,想到這些我的頭皮發(fā)麻。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是羅志森,他偏偏這時候來電話做什么!來秋自然是尋聲走了進來:“黎洛!你怎么在我家!”
這句話說的真是理直氣壯,我知道不能和她多做糾纏,復(fù)雜的事情簡單說:“我來找搬家的時候落下的東西?!?p> “你走了快一年了,才想起找東西呀?找什么呀?我?guī)湍阏艺?!”說著就過來想要搶我的包。
蘇齊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孩子見到這樣的媽媽有些緊張,張著小手想要換個人抱:“來秋,小洛真的是在找東西?!?p> 來秋上了斜勁,非但不去管正在哭泣的孩子,還逼近了我抬手就給我一巴掌:“你看你這樣子,我看不是在找東西,是找落下的人吧!”
“來秋!你干什么!”蘇齊一把拽著她往客廳走去,孩子的哭聲和他們的爭吵聲此起彼伏,我恨不得從窗戶里跳出去。
臉頰火辣辣地疼,剛才為了找東西,里里外外地鉆進鉆出,頭發(fā)凌亂著,小床的被褥也還沒整理好,我的形象一定是被她誤會了。
我還是鼓足了勇氣走出書房,來到客廳,我想既然是自己執(zhí)意要回到這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來,就應(yīng)該面對得起這一切才是。
“不要吵了,都是因為我。來秋,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回書房找些原來的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p> “找東西?找東西跑到最里面去找!找東西選個我不在家的時候來找!”
來秋的氣勢越發(fā)地囂張,一旁的蘇齊要照顧孩子不敢大聲嚷嚷,還要死死地扣住她隨時想要再次出手的動作。我簡直看不出她口口聲聲曾說過的“為蘇齊考慮”,這會又體現(xiàn)在哪里,反正也是我自己想得太單純了。
我正要出門,外面卻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砸門聲:“來秋!你給我出來!”
來秋的臉色刷地變白了,她瞄向蘇齊,蘇齊咽了口唾液,卻摁不下內(nèi)心的憤怒:“你表哥找上門來了!”
“我去把他趕走!”說著來秋扔下孩子和蘇齊摔門就出去了,只留下門口的推搡聲,“哎呀,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走走走!”
“我要見見孩子!你到底什么跟我回去……”外面那男人蠻橫無理的口吻倒是像極了來秋。
我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誰,或許在蘇齊聽來也不像是表哥這么簡單吧。
“你沒事吧,小洛?!碧K齊一邊托哄著孩子,一邊自責(zé)地看著我,這孩子正張著小手沖向我。
我搖搖頭,接過孩子,抹掉他的眼淚,覺得攤上這么個瘋瘋癲癲的來秋,他和蘇齊也很可憐。
沒過一會,門鈴再次響起,我下意識地把孩子還給了蘇齊,真害怕來秋又殺回來再懷疑我要搶她孩子。
“誰?”蘇齊抱過孩子準備上前開門。
“是我!羅志森!”我驚呆了。
羅志森進門先把我打量了一番,我趕緊抹掉眼淚,擔(dān)心自己那火辣的傷臉被他看穿,我對蘇齊說:“我走了,領(lǐng)導(dǎo)催我回去加班呢!”
“你的東西找到了嗎?”對于我的事,蘇齊還是這么細心。
“找不到了,算了,不找了!”說著我推著羅志森走出門去,留給蘇齊新的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一邊下樓,羅志森一邊問我。
“你怎么回事?”我回避他的問題。
“你接起電話以后,我聽到里面吵了起來,里面男人的聲音挺熟的,我試著來到這里,你果然在?!绷_志森多次想注視我的眼神都以失敗告終,“你,來找什么?”
“找你給我的那些書信,可是找不到了?!蔽也挥傻锰痤^來。
“你的臉怎么啦?”最后還是被羅志森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