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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異妖

第三十七章 茶道女子(二)

大唐異妖 隨風行走12 2759 2019-01-10 19:05:55

  翠竹竹影映于雙池水面上,從遠處看來便只見隨水紋蕩漾的竹影,而不明水池深淺,兩池間竹筒中涓涓細流的活水攜帶著竹香滑落低池。

  落水處漣漪散亂,水花破碎,絲毫尋不到規(guī)距,滿是規(guī)矩的長安城中,也只容得下這點不規(guī)矩之處。

  竹蔭亭中,徐良瞧著她蒼白的臉色,暗自嘀咕自己是不有些小家子氣,與個小女人計較,要是老道士在世,定又是罵他沒點男子胸懷氣,更何況此時亭外的駝背老漢一雙老眼又死盯著自己,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他頗為無奈道:“好吧,我又胡言了,放到我手上我也治不了,這天底下也無人能治,哪怕你醫(yī)術再高?!?p>  宋敏只覺著壓著心口的郁結氣稍稍一緩,但對其天下無人能醫(yī)之言不敢全信,順勢問道:“為何?”

  徐良一時也未答,提著桌上砂壺另一手將篩茶末的圓狀茶漏置于茶碗上空,茶漏下流出除去茶末的清澈茶水入碗。

  此舉便將茶末留在了茶漏面上。

  也不管涼熱一口飲盡,于唇舌間順流入喉中,也未曾停駐片刻。

  雖懷著解渴的目的,但茶味也讓徐良挑了挑眉,這般豪飲倒是讓的宋敏微皺黛眉。

  “只因這不是傷病,此為天命,她的天命便是閻王要她三更死,誰敢留她到五更,除非取她人筋的...異物,愿意放過她。”徐良斟酌一番用詞覺著還是異物形容恰當,放下茶碗道:“看你煮茶煮那般久也不是全無用處嘛,這茶還挺潤口的。”

  “心存?zhèn)b義,志存高遠之人喝茶便如飲瓊漿玉露,心懷憂愁之人喝茶,便會覺著茶如愁酒?!彼蚊粢材弥杪┙o自己斟滿一杯茶,一套倒茶儀態(tài)賞心悅目,輕緩有度,動作不慢,偏偏在旁人看來又有種極慢之感。

  她白皙指尖輕托住碗底,空出只手捧住碗身,湊到瓊鼻前輕聞,也不喝,遂又放下茶碗言道:“你說害那丫頭的乃是非人異物,恕我不敢輕信。”

  “隨你信不信。”徐良也沒好口氣,要方才沒聽錯的話,自己又被她以茶理消遣了一通,一巴掌拍醒身旁眼看就要睡倒在地的袁讓,道:“我只問你,這人你到底瞧不瞧。”

  “他沒病?!彼蚊艮D(zhuǎn)眼看了看被扇醒的袁讓,語氣輕緩道:“我也聽范老提過這么個人,他也瞧不出他是否忘了許多事,但范老見過無數(shù)病患,難免有著些病患會隱瞞些難以啟齒的癥狀緣由,久而久之便有了識人的眼力,是以他說他忘了事,范老診斷不出但也瞧出他并未扯謊,于是便下了論斷,他是真的忘了事?!?p>  徐良聽著有些傻眼,不由說話都大聲了幾分道:“這是一個醫(yī)者該干的事?!”

  “既然他沒病,便不需要診治了,石老,送客?!?p>  石老步入亭中,也沒著個好臉色,態(tài)度更為淡漠道:“請吧,兩位?!?p>  片刻后,石老送完客人回到庭院中,抬眼見小姐問詢的眼神,不由慈愛笑道:“瞧著不像刻意上門求什么的有心人,與小姐爭辯的那位看著倒是氣的不輕,走時還罵咧了句庸醫(yī),坐堂的幾個大夫險些與他動起手來?!?p>  宋敏輕輕點頭,心緒不同,品出的茶味也會不同,她端起茶碗來,莫名想嘗嘗此時的茶是個什么滋味。

  聞到茶香才察覺這是簡易的粗茶,一爐茶中勻出五碗為中等茶,勻出三碗方為上品,而此茶,她提了提沉重的銅壺,或能勻出二十余碗吧,實在入不得品級。

  石老卻是明白,小姐煮出的茶,就算是粗茶,也比長安大多雅士煮出的中等茶好上幾倍,尋常雅士只會煮茶飲茶,而自家小姐卻還精通制茶,自制自煮自飲,年紀輕輕便是被長安一些德高望重的雅士奉為茶之一道的大家。

  臨近西市北出入口的街市上,徐良沉默走在前頭,袁讓跟在后頭總有著心驚膽顫之感,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生怕他一個不順眼又攆著他胖揍,初次見面的那頓打,到如今可還是記憶猶新吶。

  街邊有個賣糖人在吆喝,徐良停步走過去,蹲著對著一整塊糖比劃著大小,賣糖人嫻熟的一刀子下去,竟是分毫未差,用紙囊包上遞給徐良。

  徐良取出錠銀子放到攤位,城郊農(nóng)戶極少人愿意地里種甘蔗,去雜不是用了石灰,牛乳便能一次除干凈的,還需反復除雜,工序極其繁雜,每年出產(chǎn)的糖也就那么些,稱的上是糖比金貴。

  他拿塊淡黃沙糖入嘴含著,隨后將紙囊甩給袁讓,囑咐道:“延康坊的路你也曉得,別跟著,這帶回去給許老夫子嘗嘗?!?p>  還未等袁讓反應過來,徐良腳步加快混入人群,不消片刻便瞧不見了,明擺著不想讓他跟著。

  袁讓也沒法子,看看手上的裝糖紙囊,他吸了口香甜氣味,不由咽口唾沫,向賣糖人多要了個紙囊,賣糖人暗自嘀咕一聲,也還是給了。

  袁讓將糖分成兩份裝著,向著延康坊去了,心里頭卻是想著等到時給賈姑娘送去一份。

  徐良回頭瞧了瞧熙攘的人群,沒見著袁讓,便是放緩了步子,倒不是一點不信他,只是帶上他,到時要是碰上些什么,他不是累贅便是妨礙,估摸著他是幫不上什么忙的。

  抬眼看向面前的群賢坊坊牌,深吸口氣,邁步入坊,掌管坊門開關事宜的門吏見他面生,便是多看了幾眼,倒也沒關心太多。

  距著午時已過了四個時辰,頒政坊西坊門一輛簡樸的馬車駛入,馬車中人的紫袍官服卻是與這簡樸馬車不相匹配,他位居朝堂的刑部尚書之位,雖身居高位,但他此時卻是手中捏著本折子心頭惶惶不安。

  這本折子本該遞到御前,卻是被府里幕僚提醒先到左相府稟報,得先給左相看過后,才能遞上御前,畢竟此案關乎左相恨極的安祿山。

  長安街頭繁華依舊,吆喝談笑聲從茶坊,酒肆到青樓,戲院。一葉樟木之下,便是瞧不見風吹樹搖,城中西南最角處為曲江坊,曲江坊外再行一段路程便是曲江池,是為皇家圓苑。

  臨著曲江池邊的一顆大榕樹下,一位身穿大紅官袍的文官正驅(qū)使著兩只穿華衫的木偶小人揮刀槍打斗,激戰(zhàn)正酣,橫劈豎砍間極為靈動,當真如真人一般,一旁觀看的兩名孩童天真的燦爛直樂的張嘴笑喊:“活了!活了!”

  大紅衣袍的白臉文官一邊十指操縱著兩只精致木偶,臉色一本正經(jīng)的恐嚇道:“它們原本就未死啊,怎地叫活了呢。”

  此話嚇不到兩個不明世事的孩童,其中一人更調(diào)皮的丟出石子砸中其中一個木偶,那只木偶順勢倒地,木偶身下地面瞬間紅了一小片,丟出石子的孩童面帶驚恐的驚叫:“血!它死了!”

  “錯啦錯啦”紅袍文官松開死偶的偶線,搖頭哀嘆道:“它可是會報復的。”

  地上的死偶撐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兩個孩童,地上拖出一條鮮明的血跡,兩名孩童早已嚇的呆呆的愣在原地。

  投石的孩童率先反應,哭喊一聲連滾帶爬的轉(zhuǎn)身跑,卻被頭頂蓋上來一件寬大的大紅衣袍連帶著死偶一同裹挾成一團,將慘叫及不知名的咀嚼撕咬聲隔絕在內(nèi)。

  不足半炷香時間,裹成一團的衣袍內(nèi)便已風平浪靜,大紅衣炮漸漸撐開,初始是粗胚人形,而后漸漸變得纖細窈窕,顯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來,兩截纖白的女人小腳伸出衣袍外,似乎覺著涼,便又縮了回去。

  “你有著許多名字,嫁與江南富商的容秀,高門閨秀的虞婉,人盡可夫的王二娘,嗯..還有些太久忘了?!奔t袍文官低頭看著地上衣袍蓋住的女子,自顧自的道:“但我極喜歡你最后的一個名字?!?p>  “婉娘?!?p>  蓋在衣袍下的女子顫動了一下,不知是怕冷,還是恐懼,紅袍文官卻是笑了,道:“瞧瞧,你也是極喜歡的,那這次便用這名字好了?!?p>  黃昏紅霞將整座長安城中的大小樓閣皆鑲上一層金邊,曲池邊上的榕樹下賣藝半月的紅袍文官莫名離去,連地上僅有的一攤鮮血也消失的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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