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國公府位于城西北處,距離李曜暫住的宅院并不是很遠,步行亦不消一刻即可到達,所以李曜沒有騎行,沒走多遠便迎面遇到了一群商隊的男性成員,領頭之人正是何家三郎何潘禮,李曜一瞧這些人各個面上帶著莫名的亢奮,便知道他們憋了許多天,打算去城中的煙花之地消遣玩耍。
此時初到酉時,烈日余威尚在,何潘禮一見李曜不在宅中納涼歇息,而是無遮無掩地出現(xiàn)在了街上,趕緊趨步上前向李曜行了一禮,開口說道:“道長出門怎地不戴個冪籬,蘭州比不得關中,日頭甚毒,可莫要曬壞了身子啊?!?p> 李曜停駐腳步,還了一禮,微笑著答道:“多謝三郎關心,貧道走不得多遠,只是有些事情,須得去涼國公那里走一趟?!?p> 李曜看得出來,何潘禮的態(tài)度是真誠的,可以說何氏兄弟個個對平陽公主的崇敬,毋庸置疑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李曜當初買下劉安遠、咄地滿等六名壯奴,還有用來武裝十二保鏢的費用,以及其他林林種種的相關開銷,實際上全部都是何氏兄弟共同出的資金,甚至她一路行來都沒有自掏腰包的機會,而鐘馗贈與李曜的五十貫錢,至今還存放在何潘仁的宅邸里。
對于自己被人當作另一個人來愛戴,李曜心中的感受,其實是很復雜的,可她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又不得不在他們面前繼續(xù)扮演原主的角色。
不過她當然不會讓對方白白付出,更不愿意因自己的事情而連累他人。
聽到“涼國公”三個字,何潘禮登時皺起了眉頭,悄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忙用眼神向李曜示意“此處不便說話”,李曜自是心領神會,對魚巧巧說道:“我與何三郎有要事相商,你在這里稍候片刻?!?p> 待到兩人稍稍遠離人群之后,何潘禮溫言道:“那涼國公是認得道長的,道長這般模樣前往,怕是有些不妥啊。”
最近數(shù)日來,天氣一直很晴朗,李曜為了防曬,白天都是戴著冪籬,所以在此前入城之時,安興貴自然無法看到李曜的面容,可如果李曜親自上門的話,就是另當別論了。
李曜低低地道:“此番涼國公請你家兄弟和羅十五郎去作客,顯然對我們在渭州滅寇之事很感興趣,貧道只是去給羅十五郎面授機宜,好教他幫你家兄弟們應對,才不是去見涼國公呢,貧道連那國公府的大門都不會進的,倒是三郎多慮了。”
聽得這番解釋,何潘禮還是有些不放心,隨即向眾人豪闊地表示,今日的玩耍之資全都算在他的名下,便立刻跟隨李曜一起前往涼國公府。
……
……
李曜、何潘禮、魚巧巧三人在街上急匆匆行走的時候,何潘義、何潘信、羅仁俊三人正享受著涼國公的盛情款待。
在寬闊奢華的客廳中央的織錦地毯上,一班身姿輕盈,腰細如柳的舞伎伴隨著樂曲翩翩起舞,而且還有數(shù)位花枝招展的美婢正在賣力助酒,讓來客喝得好不快活。
何潘義本來就是腰纏萬貫的昭武豪商,與唐朝的達官顯貴沒少打交道,非常熟悉這種氛圍。
何潘信雖然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但自幼耳濡目染,在兄長們的影響下,早就成了花叢中的風流騷客,他把一位美婢抱在懷中,同時卻在與一名漂亮的舞伎眉來眼去。
而游俠兒羅仁俊則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待遇,他只是一個未到弱冠之齡的少年郎,哪里見過豪門望族家中這般衣香鬢影的場面,被身旁的美婢一攬胳膊,就羞得滿面通紅。
涼國公安興貴坐在主位上,左擁右抱著兩個千嬌百媚的年輕侍妾,對何潘義等人緩緩說道:“眾所周知,吐谷渾人最善于養(yǎng)馬,其騎兵所乘軍馬皆為良駿,當初吐谷渾王慕容伏允派遣輕騎來襲擾蘭州,我軍雖然將其擊退,卻因馬力不足,難以追擊,幸虧孤在得知吐谷渾發(fā)兵寇邊之時,加強了蘭州東、南兩方的戒備,這才使其沒有獲得可乘之機,卻不想這伙敵寇竟被二郎的商隊給輕松消滅了,表現(xiàn)當真令人刮目相看呀,卻不知三位可否對孤講一講大概的經(jīng)過呢?”
何潘義受到安興貴的邀請時,心頭就有些打鼓,不過他覺得只說一說經(jīng)過倒是無礙,于是便根據(jù)李曜此前為了應付渭州刺史呈文而制定的書面內(nèi)容再次陳述了一遍。
安興貴沉思片刻,說道:“如此說來,二郎提出這主動出擊的計策之后,便坐鎮(zhèn)商隊大營,并沒有參與兩次奇襲,可孤覺得你們獲取這般戰(zhàn)果,最為關鍵之處,還是在于臨戰(zhàn)應對,否則絕不會有成功的可能?!?p> 何潘信接口解釋道:“不瞞國公,何某十四歲便在平陽公主軍中效力,后來跟隨長兄擊破胡帥劉拔真,又參加了兩次淺水原之戰(zhàn),后來與長兄一起犯事,這才離開了唐軍,故而某對于戰(zhàn)陣之事比較熟悉?!?p> 安興貴點了點頭,微微一嘆道:“你家長兄戰(zhàn)陣失子之事,孤也是有所耳聞,何大郎曾為大唐明威將軍,當時的品階還在孤之上,著實可惜了?!闭f著頓了頓,又道:“你們那個大營兩水一丘的防守布局,可是出自五郎之手?”
何潘信離開行伍好幾年了,而且他以前只是一個隊正,哪懂什么攻防布局,聽到這話登時有些茫然,忙不迭地掩飾道:“非也,這是眾人共同商議出來的方案,何某只是提了個意見?!?p> 安興貴把目光投向了羅仁俊,和顏悅色地道:“看來領頭帶人殺蠻兵者,便是這位少年英雄了?!?p> 羅仁俊不由拘束起來,趕緊坐直身子,抱拳應道:“國公過獎了,英雄之名,羅某實不敢當?!?p> 安興貴呵呵一笑,正要說話,一名侍衛(wèi)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國公,府外來了三人,其中一位女冠,說是有急事要找羅校尉?!?
江淘
唐朝豪門宴飲,必有歌舞伎和美婢相伴,而且還有明確規(guī)定:“凡大燕會,則設十部之伎于庭?!睒芳吭谘缦凶麸?,十分常見。很多貴族家中蓄養(yǎng)樂伎,供宴飲尋歡。比如唐代首席騷客白居易家里就蓄養(yǎng)了多名舞伎,而且很多都被他寫到了詩句里,有些還寫了名的,像什么紅俏、春草、小蠻之類的(當然了,這還不包括跟他有染的幾十號紅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