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廣寧會戰(zhàn)第五十七節(jié)淚水
京城通往通州路上的一家車馬店,是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秘密哨點。王儉幾個人裝扮成販夫,在馬棚里等的著急。快到黃昏的時候,梁慈一行人趕到了這里。
梁慈指了指身后的馬車,然后又遞給王儉一封書信。
“今后,若我不在京師,有事便找這信中之人?!?p> 梁慈的神情有些黯淡,不便多問,上了馬,趕著車,一行人離開了車馬店。
行至無人之處,王儉跳下馬,掀起馬車的棉簾。
還是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李云璐咧咧嘴,露出難看的微笑。
“你沒事吧?”
“沒事,那幫家伙們真能折騰,手腳都在,還行?!?p> 鼻子一酸,眼眶濕熱,王儉輕聲的罵道:“你這個家伙,以后可不要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謝大人救命之恩,屬下記住了?!?p> “沒事就好,辛苦一下,我們連夜趕路?!?p> 到了打尖的客棧,李云璐晃晃悠悠的下來馬車,堅持不用攙扶。沒走幾步,王儉看出其中的破綻。
“你的手怎么了?把你的手伸出來。”
李云璐呲著牙,將手藏在身后。
王儉一把抓住李云璐的手臂,將他的手舉起來。兩只手有幾個指頭腫的像熟透的紅蘿卜。
“去燒壺?zé)崴└蓛舻拿薏紒?。?p> 史沖應(yīng)了一聲,急急的去找店小二。
看著王儉一絲不茍的清理傷口,涂抹藥粉,李云璐嘿嘿干笑了兩聲。
“這幫家伙們真會折騰,從頭到尾,我閉著嘴巴,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就拔我的手指甲?!?p> 王儉楞了一下,便沒有說話,隨即繼續(xù)涂抹藥粉。
“幸虧大人解救的及時,他們準(zhǔn)備割掉我的舌頭。如果真的動了手,屬下以后就無法再和大人說話了?!?p> 纏好一個手指頭,王儉一邊繼續(xù)包扎,一邊問道:“他們是些什么人?”
“這些人行動詭秘,屬下聽到過女人的哭聲,還有太監(jiān)說話的聲音,看起來是和宮里有所勾連?!?p> 又包好一個手指頭,王儉便將綁架太監(jiān)孫進(jìn)的事告訴了李云璐。
“孫進(jìn),大人可曾記起,我們向張進(jìn)賢張公公要鎧甲的時候,那個傳旨的太監(jiān)就叫孫進(jìn)?!?p> 王儉猛然想起來,那個時候?qū)@個叫孫進(jìn)的太監(jiān)印象還不錯。
“沒錯,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傳旨的太監(jiān),好像和張公公有故,私交很好?!?p> 李云璐點了點頭。
“大人,屬下在京城時間太短,不過屬下也聽到過一些事情。這京城宮內(nèi)、宮外錯綜復(fù)雜。宮內(nèi)有個叫奉圣夫人的,是朱由校的奶媽,朱由校到現(xiàn)在也沒有斷奶?!?p> 說到這里,李云璐露出調(diào)皮的微笑。
王儉也被他的話逗樂了,輕聲的罵了一句。
“你這個家伙,手指甲都沒有了,還想著這事?!?p> 李云璐嘿嘿笑了兩聲。
“大人,奉圣夫人的對食是魏進(jìn)忠。對食,大人可明白是什么?”
看到王儉點了點頭,李云璐接著說道:“朱由校寵愛奉圣夫人,奉圣夫人寵愛魏進(jìn)忠,所以,朱由校也寵愛魏進(jìn)忠。說起來有些繞嘴,可就是這么回事。”
對于這段故事,王儉已經(jīng)聽傅先生講過,而且記憶極為深刻。沒有打斷李云璐的話,他想聽一聽,李云璐的消息和傅先生的講述有什么不同。
講了很久,幾個手指頭全部都包扎完畢,李云璐也沒有講完。
基本和傅先生講述的一致,王儉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會,他不打算告訴李云璐他所知道的一切,這個李云璐有的時候會做出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李云璐對于宮中的講述停了下來,王儉問道:“聽說過圣上喜歡干木匠活嗎?”
“木匠活?”
李云璐一臉的驚訝,小眼珠子在眼眶中飛速的旋轉(zhuǎn)。
良久,失望的表情出現(xiàn)在李云璐的臉上。
“大人,屬下在京城時間還是太短,沒有打聽出來,如果需要屬下去打聽的話,屬下會想辦法?!?p> 王儉搖了搖頭。
“只是隨便問問,那個寺廟里,女人哭泣的聲音,和宮里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李云璐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王儉也就沒有再問,畢竟,他心中清楚,自己可沒有當(dāng)錦衣衛(wèi)做偵探的潛質(zhì)。
拿出梁慈給的書信,遞給了李云璐。這個失去五個指甲的家伙好像一點也沒有為他的指甲難過,饒有興趣的仔細(xì)看著書信。
“是汪文言啊!原來如此。梁慈那天化妝去見的就是這個汪文言,那幫家伙們逼問過我,原來真的是他?!?p> 看著李云璐一臉興奮的樣子,王儉有些不解。
“大人,這個人大有來頭,江湖上人稱布衣宰相,屬下一直想結(jié)交與他。有了梁慈的推薦信,這個事情就好辦多了?!?p> 李云璐小心翼翼的收好書信,然后笑呵呵的講述著關(guān)于汪文言的故事。
這是一個傳奇的故事,一個底層屌絲發(fā)憤圖強的故事,驚險、智慧、冒險、勵志、游俠、這樣的人有著如此復(fù)雜的經(jīng)歷,令李云璐如此如癡。
王儉長嘆了一口氣。
李云璐驚訝的望著他的游擊將軍大人,他鬧不明白,是自己講述的不好,還是游擊將軍對他的偶像嗤之以鼻。
此時,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游擊將軍大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結(jié)局。
“李云璐,你說,他做的這些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
沒有想到,他的游擊大人會冒出來這樣一句話,李云璐快速的眨巴著眼睛,努力的思考。
很久,李云璐頹廢的低下了頭。
“大人,我沒有聽懂大人的意思,所以,我無法回答大人的問題?!?p> 王儉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趕路?!?p> 走到門口,王儉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那些拔掉你指甲的人,你還記得他們的模樣嗎?”
李云璐愣了一下,使勁的搖了搖頭。
“大人,我的事情是小事,大人的事情是大事,大人不需要為我做什么。
“如果你想起來了,請一定告訴我?!?p> 王儉關(guān)上門離開了,也許他永遠(yuǎn)也不知道,當(dāng)他離去之后,那個看起來永遠(yuǎn)是鐵石心腸的李云璐,趴在炕頭,淚水一滴一滴的涌出來。
沒有嗚咽、也沒有嚎叫,只有淚水,只有淚水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多少年的壓抑,多少年的苦悶、多少年的憤怒、多少年的仇恨,讓一個聰慧的兒童成為一個冷血的、甚至是嗜血的狂人。
而在此時,因為溫暖,只是因為溫暖,他流下了淚水。
在遙遠(yuǎn)的山海關(guān),有消息傳來,廣寧的后金主力軍隊返回到遼陽,廣寧留下了一些守備部隊,寧遠(yuǎn)城的后金游騎也全部撤走。而大明的軍隊被打斷了脊梁,龜縮在山海關(guān),雙方重新形成了對峙的態(tài)勢,至此,廣寧會戰(zhàn)宣告結(jié)束。
細(xì)柳營
廣寧會戰(zhàn)結(jié)束了,各位看官若有什么建議,請留言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