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當(dāng)他們發(fā)覺自己身處霧氣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濃郁的霧氣甚至都難以看清五米前的樹。
這時候的霧氣簡直就可以跟迷路畫等號,因為指南針也失效了,甚至這種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換句話說,他們迷路了。
“這就是迷霧啊?!蹦壬粗車撵F氣贊嘆說:“我以前只在書里看到過,沒想到真的有?!?p> “這是什么東西?”奧月跟她不一樣,娜莎遇到這種情況是興奮,他是感覺頭疼。如果這種時候迷路了,那真的是一件很掃興的事情。
指南針的失效看來也是這霧氣的功勞,所以只需要能走出這里,應(yīng)該就沒什么問題了吧?
“這種霧氣被稱作死者的幽怨?!蹦壬柫寺柤纾骸笆欠N很邪乎的東西,這里指南針會失效,而且會讓在里面的人失去時間概念。聽說一旦進(jìn)去,就會踏入死人之國與人世的交匯處,離開極其困難,好像是個沒有盡頭的空間一般。”
“那你為什么一臉興奮的樣子……”
“以為傳說中,死者會在這里出現(xiàn),它們會化作尸骨來不惜一切代價來襲擊活人,一旦在這里死去,就連進(jìn)入死者的國度都做不到,只能永遠(yuǎn)停留在這霧氣中?!?p> “這不該是你興奮的理由吧?”奧月被她這么一說,感覺后頸一陣發(fā)涼,趕緊回頭,卻什么都沒看見:“這可不是好事啊。”
“多刺激啊?!蹦壬瓷先ズ苁歉吲d:“這可比下棋有意思多了?!?p> 說著她就從角落里拿起一把大的夸張的斧頭,那是給大白用的武器,抗在她的身上顯得比例根本就不對等。
“喂喂喂,你這是要做什么?。俊眾W月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往后挪了挪,怕那斧刃砍到自己。
“最好防范啊。”娜莎做了個揮動的動作:“只要看見了有襲擊我們的不死者,用這玩意把它切開就好了吧?!?p> “我覺得咱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怎么離開這種地方才對?!眾W月無奈的說:“你說的那些畢竟是傳說,估計上有夸大的成分?!?p> “哎,我看人族的那些家伙是這樣說的啊。”娜莎有點失望的坐下:“他們好像有一本記錄關(guān)于我們的事情,其中一個就是這樣寫的啊?!?p> 奧月無奈的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那些傳說看樣子是在這里遭受過攻擊的家伙才會記錄這種東西,估計是受到了不小的心里陰影才會寫出這樣的傳說。
他的眼睛慢慢的變得漆黑,他不怕這種霧氣。霧氣能讓指南針失效,但是黑暗元素卻很難受到影響,只要能感應(yīng)到周圍的元素,這些聽話的東西就會將正確的路徑報告給他。
但是奧月忽然愣住了,頭上滲出了一絲冷汗。
“怎么了?”娜莎看他這樣,好奇的問。
在奧月的感知中,可以離開這里的路徑,竟然有極其多的數(shù)。如果把這些路徑比喻成畫出來的長線,那么以他為中心,路徑線組成了完整的圓形。
這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說明元素也被擾亂了。
“我也沒轍了?!眾W月頹然的說:“完了完了,看來得等霧散了才能離開了。”
“說不準(zhǔn)哦?!蹦壬噶酥盖懊嬉返镊俭t馬:“它們一出來就聽從的命令向著北方走,到現(xiàn)在他們也沒停下來?!?p> “你這話的意思是它們能帶著我們離開嗎?”奧月看著那兩個連肉都沒有的馬,嘆了口氣:“就跟期待瞎子能把人領(lǐng)出黑暗一樣嗎?”
娜莎這個時候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白色晶石,捏了捏后放在了馬車邊上,霧氣被慢慢驅(qū)散,就像是形成了一個屏障。
“或許吧,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然后她攤了攤手,然后半躺著靠在奧月肩上:“既然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那么現(xiàn)在就先睡一小會吧?!?p> “為什么你要靠在我肩上?”奧月想逃,然后被一把拉住。
“你身上的氣味很好聞?!蹦壬贿呎f著一邊摟住了奧月的腰,就跟抱著抱枕一樣:“我先睡兩小時,有事就喊我……”
“喂喂喂,你這樣我也動不了啊。”奧月嘗試著掙扎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沒法跟吸血鬼角力,只能放棄了。
既然這樣,那他也干脆睡一會吧。
他扭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娜莎,不禁有點失神,然后滿腦子都是槽。
這是個很漂亮女孩,拋掉那無可救藥的性格來看,這個無可置疑。
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孩就這樣抱著自己睡了?這得是對他多放心啊……
難道他父親就沒有教過她要跟異性保持距離嗎?
不過想想也對,那個別墅里全都是些動不動上好幾百歲的老怪物,雖然長的都還是年輕的樣子,但是那也是好幾百歲的家伙。本來精靈的壽命就夠長了,但是吸血鬼更是在接近兩倍的時限。
這么大的年紀(jì),的確不會對一個小女孩有什么想法……或者說那些家伙已經(jīng)對鉆研資料以外的事情沒有了想法了吧。
所以娜莎很可能到現(xiàn)在都沒人給她講避嫌之類的事情。
有空的時候一定得跟她說說……奧月心里這樣想,然后撇過去頭,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他忽然心里一動,感覺好像想起來什么。
究竟是什么時候,也有人這樣抱著自己,好像只有兩個人相互擁抱著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那是什么時候呢?為什么就想不起來了呢?
那是一個清晨,陽光不知道從哪里透過來,曬在他的臉上。
奧月愣了愣,他看著周圍模糊的就想是被水潑化的蠟筆畫,甚至都模糊到連在那里都難以辨認(rèn)。
又是這個夢嗎?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做這種夢。這里的一切都是這樣的模糊,根本就不知道意義何在的線條那樣的繁亂。
一開始奧月還覺得這跟自己的記憶有關(guān),但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在這里分辨出一絲一毫,就放棄了繼續(xù)尋找的方法。
不過既然得知了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那么說不定這里會有點變化呢?
他想嘗試著從躺著的地方起來,以前都是可以這樣做的,他在一大片繁雜的線條中試著尋找些什么。
但是這次奧月沒能起來,他好像被抱住了。
這讓奧月忽然愣住了,因為他好像隱隱約約的記得,那個時候,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就這樣抱著他。
他扭過頭來,原本應(yīng)該什么都沒有的旁邊,也充滿繁雜的線條,好像那里躺著一個人。
那是誰來著?
那明明是他最重要的人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家伙啊。
為什么……現(xiàn)在卻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
奧月靜靜的看著那團(tuán)雜亂的線條,忽然莫名的就悲傷起來了,眼淚從他的眼角涌出來,好像止不住的水流。
好傷心了,那個家伙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自己卻連他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他嗎?”奧月忽然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家伙,好像叫做奧日。
娜莎說那是自己的哥哥,好像還是雙胞胎。
奧月嘗試著把那個家伙放在自己旁邊,可是不像啊。
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他才對,但是那個叫做奧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平常都干些什么?他都喜歡些什么……
他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腦袋好疼啊,好像是被人強行拿鐵錘輪了一下,好像要裂開了一般。
斯特拉斯的那些家伙生怕他回憶起來,清除的哪叫一個干凈。清完第一遍后為了以防萬一,又來了兩遍還不完,又補了三遍才放心。
那就像是一直白紙上畫了個畫,第一遍擦完后還有些痕跡,再擦兩遍就很干凈了。如果再來幾遍,甚至連用筆壓出來的凹槽都能弄平不少。
奧月也伸手抱住了這個大概的身影,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涌出。
“我很抱歉?!彼p聲說:“我真的很抱歉……”
這是他記憶里唯一保留下來的東西了,可是甚至連個準(zhǔn)確的形體都沒有。
如果這個人對自己來說很重要,那么自己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吧?那個人說不定還在等著自己,還在找他。
可是自己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他的。
那個家伙會有多傷心???
“喂喂喂,你還好吧?”女聲突然傳來,把奧月直接拉回來現(xiàn)實。
娜莎眨巴著妖紅色的大眼睛看著奧月:“我不記得這霧有迷幻的效果???”
奧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夢的時候所做的事情居然讓他把娜莎緊緊的抱在懷里。
他如同觸電一般跳了起來,差一點就要從車上滾下去了。
“非常抱歉!剛才是我睡迷糊了?!眾W月趕緊補救試的道歉,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娜莎沒有把匕首直接捅進(jìn)他的肚子里,但是這并不影響她會滅了自己。
娜莎歪著頭看著他,慢慢的坐了起來,好奇的眨巴了幾下眼睛。
“那個……真的很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眾W月還在嘗試道歉,同時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鬼知道她是不是在思考從哪里開刀能不弄臟自己的衣服。
“你剛才哭了?!蹦壬蝗徽f。
奧月愣了愣,沒搞懂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娜莎就從紅色長裙的口袋里取出來手帕,站起來跟奧月貼面站立,給他擦著眼角的淚痕:“怎么了?”
“你不是應(yīng)該打我一頓嗎?”奧月小心翼翼的問。
“為什么?”娜莎歪了歪頭:“比起這個,我倒是覺得你應(yīng)該坐下來,萬一掉下去的話,可能你會受傷?!?p> “我會的。”奧月很聽話的慢慢坐下,娜莎跪坐在旁邊,長裙如同紅花般的攤開。
“你剛才為什么要道歉?”娜莎歪了歪腦袋,好奇的看著他。
“我覺得你會介意我這樣抱住你……”奧月趕緊解釋。
“不是這個?!?p> “不是?”
“我是說你剛才睡覺的時候?!蹦壬粷M的看著他:“我睡的正香呢,忽然就被你這么弄醒了。醒來就看你哭的的梨花帶雨的說著抱歉……你最好給我個打擾我睡覺的解釋?!?p> 奧月嘴角抽了抽,她的關(guān)心點為什么會是自己被吵醒的事上啊……這貨心到底是有多大。
“我好像回憶起來一點點過去的事情。”奧月蜷縮著抱起來,輕聲說:“好像是在某個早晨,我哥他抱著我睡覺?!?p> “這不是好事嗎?”娜莎有點疑惑的說:“要不要吃點好吃的慶祝一下?”
“可是我卻很難把那家伙跟我記憶里的那個影子聯(lián)系起來?!眾W月抱著自己的腦袋,輕聲說:“我到現(xiàn)在還不想承認(rèn)自己叫做奧月。我的名字是塔庫里·斯特拉斯,這個名字我一直都在用,你喊我奧月的時候我總會覺得你在叫別人?!?p> 他把腦袋埋在臂彎里,身體微微的顫抖:“那個記憶里的家伙是我最重要的人吧?”
“如果你能在被徹底根除記憶后還能回憶起來的人,哪怕只是個大概的樣子都能說明他的在你心里的地位?!蹦壬f:“記憶清除會使你忘掉那些平常的記憶,但是一些重要到無法被抹除的人還是能存在下來?!?p> 她看著奧月,聳了聳肩膀:“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是被多次清除了吧?能到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的地步,至少得三次以上?!?p> 奧月頹然的點了點頭:“所以現(xiàn)在奧日在我心里的樣子是羅維拉家族的武器,是我的敵人。我一直都在努力就是為了不讓家里人失望,能講那個家伙比下去……那是我哥哥,對嗎?”
“請相信我說過的話,吸血鬼從不撒謊?!蹦壬粷M的說。
“可是他的一切我都想不起來。”奧月輕聲說:“甚至不知道下次見面是該給他個擁抱還是拿著短劍對著他?!?p> “我覺得拿短劍對著他更適合?!蹦壬纳袂楹鋈幌蛲饋恚骸奥犐先ナ莻€不錯的對決啊,你哥也是元素精靈吧?那么他的血肯定也很好喝。如果真打起來的時候記得……”
娜莎突然停了下來,表情上傳來了一分疑惑。
“怎么了?”奧月問。
“你有沒有聽見……”娜莎有點不確定的說:“有唱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