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院。
元玉走后,顏傾轉頭就去酒窖查酒去了。
這丫每次都能順走她兩壺酒,可心疼了!
查了查果然少了兩壺,顏傾的臉鼓得像個圓球,眼睛瞪得比鈴鐺還大。
這個狡猾的丫頭!
恰此時酒窖外傳來遠書的聲音:“小姐,如風回來了?!?p> 她這才放下酒窖之事,走出去。
“送回去了?”
走到院子,眼睛一下子就落在遠書旁邊那個黑衣男子身上。
“送回去了。果然如小姐所料,九公主來清逸院的路上,有人跟蹤,不過被屬下給震退了?!?p> “那就好。對了,皇宮那邊呢?”
“元皇已經知道此事定是三王爺所為,尋了個由頭將他禁足在祈王府了,想來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出來的。”
顏傾點點頭,走到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品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小心點吧?!?p> “小姐是怕元策再生事端?”
“元策我倒是不怕,你看他造作了這么多次,哪次成功過?我顧慮的,是他背后的人?!?p> 如風抽了抽嘴角,一時竟也覺得元策還挺倒霉的。
“背后的人?”
如風遲疑一瞬,“小姐是說……”
顏傾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以元策的本事,怎么會知道千脂閣跟元玉有關?!?p> “不過目前不用太擔心,那人明顯心不在此。至于接下來的行事,我要再好好想想?!?p> 顏傾握著杯盞,慢慢摩挲著,面容有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靜。
她垂眸看著杯中的茶葉,一片沉入杯底,一片漂浮在水面。
握著杯子的手漸漸收緊。
這種坐在后面敲山震虎的小手段,當真是讓人有種久違的熟悉感啊。
……
某客棧。
八仙桌上美酒佳肴,應有盡有。
在一旁的鏤空窗戶邊上,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負手而立,背影透著孤寂與冷漠。
“主子,九公主背后有高人相護,屬下無能,跟丟了。”
身后,灰衣下屬躬身回稟。
白色身影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窗外的一切,手指敲在窗臺上,一下又一下,節(jié)奏剛剛好。
灰衣下屬等了一會兒,遲疑了一下道:“主子,還查嗎?”
被稱作主子的那個人終于停了手中動作。
片刻之后,好聽的聲音響起,溫潤入耳。
“不用了?!?p> 他目的不在此,既然元玉背后有高人指點,他也沒必要在元域樹立一個未知的敵人。
灰衣下屬垂首稱是。
“去看過元策了?”
“看過了,此刻正在府內大發(fā)脾氣,看樣子,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p> “打擊?”男子輕笑一聲,如流水滑過,潤人心肺。
“他抵得住十三年的低諷謾罵,卻抵不住一次禁足,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p> 若是讓旁人見了,定會說,這般溫潤如玉的好嗓音,配著這幅平凡的面孔,倒是覺得可惜了。
男子伸手輕撣了撣白衣上不存在的灰塵,轉過身來,眸子定在灰衣下屬身上,溫潤道。
“罷了,你去與他說,三日之內,只要他把人間草送到我面前,我便再為他出一計?!?p> “是。”
灰衣下屬離開之后,男子又把視線投向窗外,窗明幾凈,被抓的鳥兒,居然想飛了。
如果元策在這里,一眼就可以認出,這分明就是之前跟他坐在一起,為他出謀劃策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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崢武大賽前一個月。
適逢崢武,帝都近段時間是異常的熱鬧。
除了各路英雄豪杰,還有各大勢力的人都來了,但凡是天賦異稟的沒有誰想錯過這么一個進入云城山的絕佳機會。
皇室中人也不例外。
聽說此次大賽,各域皇室都有人會來,元皇早就做好隆重接待的準備了。
因為來了很多有名的英雄豪杰,所以比之比武報名的人數(shù)稍低一點的就是各方女子的人數(shù)了。
中州并不是一個十分封建的大陸,沒有什么女子不可隨意拋頭露面的說法,自然也沒有什么能約束她們的條例。
那場景實在是亮瞎了顏傾的珍珠眼,太可怕了!
你能想象嗎?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一堆花枝招展的女子,偏偏又是一身錦衣華服。
雖不至于到搔首弄姿那種地步,但就是一街上的女子同時撩頭發(fā),你也受不了啊。
而且最值得一說的就是,無論是不是熟人,只要碰面,無一例外地要暗暗攀比一番,證明自己在人群中是多么的出眾。
某日,顏傾正在考慮是吃西街的醉鴨還是東街的辣子雞的時候,就在她面前發(fā)生了一起血淋淋的攀比事件。
為了證明自己家族多么有錢,這幾個女人一咕嚕的跑去千脂閣買脂粉。
當時顏傾就站在店鋪旁,不一會兒就看到這些小姐眼中藏著心痛,面上掛著大氣,仰首挺胸呡著笑意走出來,緊隨其后的是她們各自的下人。
這些人無一不是身上,手上,脖子上掛滿了帶有千脂閣特有標志且包裝精致的盒子,看得顏傾自己都覺得肉痛。
當初為了打下千脂閣的名聲,那價格可是變著法的貴啊。
這里面的東西,無論哪一樣拿出去那都是不低于萬兩的,買這么多,根本就是血拼?。?p> 什么叫任性?
這就是!
人傻錢多!你能奈她何?!
顏傾嘖嘖搖頭,在擔心她們回去會被自家家主打死的同時,臉上卻有藏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早知道這個時候傻子這么多,她就該在她們還沒來之前漲價的!
現(xiàn)在可能沒法漲了,都看出了商機,容易被罵無良。
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顏傾高高興興地跟元玉一起去了西街那家面館,吃了一碗鹵肉面。
元玉滿腹怨氣,顏傾視若無睹。
沒辦法,每次顏傾腰包大鼓的時候,總是會節(jié)儉一點。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今天節(jié)約一文錢,明天會賺一貫錢。
越是富裕,越不可鋪張浪費,因為說不準明天還沒有成為中州首富,就是因為今天多花了那一文錢!
正因為千脂閣現(xiàn)在日進斗金,所以皇宮那邊的訂單就下得更大了,說是為了給各域即將到來的公主小姐貴婦人什么的準備禮物,千脂閣的東西就很適合。
帝都聞名四方的天香酒樓。
“小姐,上次老宋被綁一事,順天府到現(xiàn)在都還沒給個說法,就連皇宮那邊也是一片靜默。您說,我們要不要給他們點教訓?”
包間精致閣樓里,一道嬌俏身影臨窗而立,另一道站在她身后,像是在說著什么。
看著窗外熱鬧的大街,聽著那些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顏傾終是將木窗給關上了。
“老宋怎么說?”
喚來小二,在他詭異的眼神下只叫了一壺茶,坐在桌前有些無聊的等著。
“老宋說,民不與官斗,再說他也沒吃什么苦,就想這樣了了?!?p> “那就按他的意思辦吧。當下正是敏感時期,冒然出手,怕會引起元皇的不滿?!?p> 崢武當前,云城山的人就要到了。
若是在眼下發(fā)生什么事,那個好面子的元皇可不得把這筆賬記在他的小本本上?
“是。”
外邊。
小二下樓后抓了抓腦袋,還是找了掌柜說了說。
“這天字號包間的客人太奇怪了,來咱們這里居然只點了一壺茶?!?p> 掌柜的正低頭撥弄著算盤,頭也沒抬:“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要茶給她就是?!?p> 小二卻悄聲道:“可我看她們的穿著也不像哪家的小姐,又只是兩個小丫頭,會不會身上根本就沒銀子啊……”
掌柜的皺起了眉頭,抬頭看向他:“做我們這行最忌以貌取人,切不可隨意招惹客人?!?p> 小二張了張口,到底是沒說什么:“知道了?!?p> 這方。
遠書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前幾日白棋傳來消息,說齊域的人已經快到帝都了?!?p> “速度挺快啊?!?p> 遠書道:“小姐,要不要再塞幾個人進去?”
顏傾想了想,搖頭:“不必,先看看情況再說。”
遠書了然地點點頭,早就對顏傾是盲目的信任了。
早在兩年前,顏傾來到元域之后,就一直在著手調查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世,畢竟是占了人家的身體,總得弄清楚原身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巨額欠款什么的吧。
萬一某天冒出來一個人,說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快跟他們回家把欠下的巨額債款給還了吧,這可如何是好?
她可沒忘記她穿過來的時候是在乞丐窩里。
查了這么多年,終是查到齊域頭上去了。
原因在于原身腕上這個雕著罌粟花紋的木鐲子,上面刻著原身的生辰八字。
而且這是上好的金絲檀木,中州少有。
下面人查到幾十年前唯有齊域皇室得到過一塊金絲檀木,不過賜給了誰倒是不怎么記得了,畢竟時間太久遠,能查到在齊域就已經很難得了。
顏傾思緒流轉間,門口傳來敲門聲。
遠書喚了聲,門被推開,小二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
放下茶之后,小二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彎腰笑著問道:“客官請用,小的瞧著您二人眼生,想必是第一次來天香酒樓吧?我們酒樓的菜肴均是名廚所制,美味地很,若是客官吃著可以,還可送上府門呢。這帝都四方莫不是王家土地,只要小姐告知小的您府上何處,小的立馬就能將吃食送到,保證熱騰騰!”
絮絮叨叨半天,不過就是想問她們出自何處。
遠書似笑非笑:“怎么,進貴酒樓吃飯都得報上名號是嗎?”
小二忙搖頭:“哦不不不,是小的多嘴了,小的這就走,這就走,客官莫氣?!?p> 說著匆匆離開,替她們關上了門。
門外拍了拍胸脯,小二摸了一把虛汗。
看來還是應該多聽聽掌柜的,說話的不過是個丫鬟,那氣勢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想著還心有余悸。
遠書轉頭,碰上顏傾崇拜的眼神:“哇,遠書姐姐好厲害!”
遠書頓時羞紅了臉:“小姐!”
“唔……遠書姐姐害羞的樣子也超可愛勒!”
正調笑著,窗外突然一陣喧囂,熱鬧的很。
遠書掀窗一看,“小姐,好像是楚域的車馬來了。”
顏傾也收了玩意,立刻站起走到窗口,側身往下一望。
百姓早已退居兩側,長長的隊伍在人群中徐徐前進,前方是元域派來接待的大臣,帶著一隊人馬,正恭候在前方。
在那長隊伍的前面和后面都是楚域的侍衛(wèi)。
而在中間最顯眼的莫過于那頂紫金車轎,一顆明晃晃的稀罕明珠嵌在轎頂,折射出晶瑩透白的微光,差點晃花顏傾的眼。
那是一頂極其奢華的車轎,縱使是平常百姓見了也知道這里面定不是尋常人。
而顏傾今日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就是為了那轎里的人。
顏傾卷了卷垂在胸前的秀發(fā),注視著下方。
垂眸間,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漣,看不見真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