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架
中午，小壽星邀請的同學(xué)們陸續(xù)都來了，大家把手里提來的生日禮物敬上小壽星后，圍桌而坐，人一齊，就開席。一幫毛頭小伙子們，一通胡吃海喝，不消片刻，整兩箱啤酒，瓶瓶喝了個底朝天。個個喝的面紅耳赤，一邊你敬我，我敬你，一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興高采烈，誰誰打架真牛X，俺班誰和誰偷摸著戀愛了，下午放學(xué)在哪個小樹林里還親嘴了。哪個班級，那個誰誰長的真TM的叫一個漂亮啊。那個誰誰家里真有錢，買了支鋼筆都好幾十塊呢。
??總之除了學(xué)習(xí)，小伙子們什么都聊。聊女孩，聊打架，誰要聊學(xué)習(xí)上的事，會引起公憤，今兒是個高興的日子，別說些掃興的事兒。
?小飯館老板坐吧臺，磕著瓜子，聽著一圍桌兒小伙子們聊天的內(nèi)容，不經(jīng)意的皺起眉頭，這群娃，將來個個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尤其看到“咕嚕咕?！贝罂诠嘀踝悠【频亩砀?，這孩子，酒量還不小哇，一上午瞅他都喝五六瓶了。二表哥在大伙散席后，跑門外都吐了，還幾個人喝的醉洶洶，趴在桌上睡了。小壽星跟飯館老板說，讓這幾個醉酒的同學(xué)趴桌上睡會吧，我們幾個人去隔壁游戲廳打游戲，等會來叫他們。老板說行，下午三點前來喊他們走，晚飯時間不能耽誤小店生意。
??小壽星和二表哥在游戲廳玩了會，說要去錄像廳看盤電影，二表哥說：你們先去，我打完這個銅板的。小壽星說：好，等我們看完回來，把那幾個睡覺的叫醒再回家。
??他們走后，二表哥一個人守著一臺游戲機(jī)，玩的那叫一個歡，只能用痛快淋漓來形容他滿臉的興奮。雙眼緊盯著屏幕，兩手快速的拍打著按鍵，操控著屏幕里自己的游戲角色，一句接一句“我草，干X娘、”的臟詞，一嘴的冒。說累了，一扭頭，一張嘴“呸”的一聲，一口痰飛了出去。不小心就吐旁邊人的褲子上了。人家不樂意了，看二表哥年紀(jì)和自己相仿，身材比自己矮半頭，心里有底了，開口破罵：操！眼瞎啊。二表哥理虧：對不起啊，我給你找紙擦擦。
對方不饒：說句對不起就完啦，操你X的，老子剛買的褲子。
?一聽對方罵起了自己，酒勁未消的二表哥火氣也上來了：操，你這么說，老子還忘打你了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推開座椅，甩手就朝對方腦殼扇去。對方著實挨一下，嘴里罵了句：我X你X了個X。不甘示弱的揮拳撲了上來。
??兩個人一拳一腿的，很快抱在了一起，扭打了起來，二表哥明顯不是對手，讓對方一個抱摔放倒在地，對方跨身騎了上去，連續(xù)好幾拳招呼在二表哥脊背上，嘴里嗚嚕哇啦的罵著，二表哥給揍的老慘了。
游戲廳老板聞聲從收銀臺跑了過來，把對方從二表哥身上扯拉了起來，推勸到一邊。旁邊玩游戲的人也跟著勸了起來，二表哥吃了虧，爬起來，揮舞著拳頭就往對方?jīng)_，給人攔住了。人家勸他：別打了，多大點事啊，坐下來言和多好啊。
??二表哥在氣頭上，覺得在這么多人面前挨了揍，臉面掛不住。一甩胳膊，掙開攔勸人的手，又朝對方?jīng)_了上去，進(jìn)行第二輪進(jìn)攻。
攔勸的幾個人還沒來的及把“你也打不過人家啊”這句話說出口。二表哥就已經(jīng)沖到對方跟前了，一個直拳朝對方胸口搗打過去，對方后退一下，二表哥拳落了個空，來不及想是不是自己胳膊短了，對方一個箭步上來，一拳揮抽了他一個大趔趄。二表哥撞到后面椅子上，站穩(wěn)，一把抓起椅身后子，朝對方扔砸而去。對方一避身，站對方旁邊的游戲廳老板也往一邊閃了下身，“咣當(dāng)”一聲，椅子重重砸在后面游戲機(jī)的屏幕上，大屏幕玻璃嘩啦一聲，碎灑一地。
?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對方扭頭看一眼，反應(yīng)賊拉拉的快，轉(zhuǎn)身沖到門外，撒腿跑走了，二表哥傻了下眼，拔腿就追。讓游戲廳老板一把抓住了：哎，他跑，你不能跑。
游戲廳老板說：你和他為什么打架，咱管不著，但這游戲機(jī)和椅子是你打壞的，這得由你賠啊。二表哥說：那他也有份啊。游戲廳老板說：但機(jī)器是你砸壞的是不是，勸你們別打了，你非是不聽，對不對，要不咱找派出所來。
二表哥說：別，你說賠多少錢。
游戲廳老板說：你坐那，等著，我去算一下。游戲廳老板讓店員看住二表哥，別讓這孩子跑了。
???在隔壁飯店睡覺的幾個同學(xué)，其中一個中途醒來，起身去撒尿，去廁所尿完尿回來，把那幾個也叫醒了，來游戲廳找二表哥他們，一進(jìn)門，就瞅見旁邊一臺游戲機(jī)屏幕上砸出一個大窟窿，和灑落滿地的玻璃渣子，甚是狼藉。抬頭再瞅二表哥傷痕累累的坐在椅子上，衣服都給人撕破了，問二表哥怎么了，二表哥說剛跟別人打了一架，把游戲機(jī)都打壞一臺。其中一個同學(xué)驚呼：我操，劉向平，你這才是真正的打游戲機(jī)啊。
有同學(xué)問他：跟誰干的，怎么不叫我們？
二表哥說：沖突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我特么的都來不及調(diào)兵遣將。
老板一會把損失清算了出來，把賠償數(shù)額報給二表哥：九百八十塊。二表哥吃驚的看著他，游戲廳老板說：小伙子，我算給你聽聽啊，這游戲機(jī)一臺進(jìn)價五百多元，現(xiàn)在是暑假高峰期，一臺機(jī)器每天進(jìn)賬二十多元，我再進(jìn)臺新機(jī)器，最快也得一個月才運(yùn)來，這一個月?lián)p失就是六百多，加起來就一千多了，看你是學(xué)生，給你少算了不少。然后指了指躺地上的椅子說：呶，這椅子修修還能用，就不讓你賠了，你看是不是讓你同學(xué)回家給你爸媽報個信，拿錢來啊。
?二表哥此時真的是欲哭無淚，想想九百多塊啊，自己一年學(xué)費(fèi)才一百五十多塊。這些錢，都夠自己把初中讀兩三個來回的了。真后悔沒聽舅奶的話，在家?guī)兔ο床俗鲲?，出來就捅了婁子，現(xiàn)在，這錢到哪弄去。一圈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人把渾身上下的口袋都掏遍了，湊了一百元零十幾塊。加上二表哥從家里偷拿出來買完東西剩下的錢，加起來剛好兩百五。大伙手一攤，意思是我們都盡力而為了。二表哥讓其中一個同學(xué)去錄像廳喊另外幾個同學(xué)出來，看他們能湊多少。這同學(xué)去了，守坐在錄像廳門口的人不讓進(jìn)：進(jìn)去找人也得買票，里面人那么多，你進(jìn)去了再不出來，我到哪找你去。
?這個同學(xué)只能買了兩塊錢門票。進(jìn)去找到坐在前排小馬扎上聚精會神看著《古惑仔》系列電影的幾個同學(xué)，幾個人不肯走，說電影馬上結(jié)束了，看完再走。這個同學(xué)怕影響到后排人看電影，俯身趴他們幾人中間說劉向平在外面跟人干架了。大伙一聽，全部像電影里的古惑仔附身一樣，熱血沸騰的站了起來：走，不看了，出去干架去。
?一群人一路小跑到了游戲廳，一到就問二表哥：媽了個巴子的，誰打你的，人呢？二表哥說，你們別急，先聽我說。
?二表哥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幾個人也是翻遍了口袋，一分錢都特么沒帶。剛跑去叫他們的那個同學(xué)說：得了，白跑一趟，還白搭兩塊錢進(jìn)去，電影老子一眼都沒看。
二表哥實在沒轍了，除了湊出來的兩百五，剩余的七百多也是個小數(shù)目，這特么就是一筆巨款啊。讓其中一個同學(xué)幫忙跑個腿，去給俺舅奶報個信兒。
這同學(xué)騎上車，風(fēng)急火燎的奔我們村去了，（注：舅奶就是外婆的意思。）
二表哥捏著手里的兩百五十塊，嘆自己干出的這事，真夠二百五的。把湊出的錢給了游戲廳老板，告兒他讓同學(xué)回家報信了，等等就拿錢來了，游戲廳老板讓店里賣銅板的人給二表哥倒了杯水說，行，你坐那，錢到你走。
?這幫同學(xué)陪坐了好長時間，陸續(xù)走了，就剩二表哥自己在游戲機(jī)廳了，心里挺著急啊。擔(dān)心舅奶拿不出錢來，再讓人扭送派出所去，爸爸一旦知道了，回來還不把自個兒的腿打斷好幾節(jié)啊。
?姑奶在家聽前來報信的同學(xué)一說，向平把人家東西打壞了，人給扣了，要拿七百多塊去贖，當(dāng)場氣的進(jìn)屋找出電話號碼紙條就來我家了，必須打電話讓他爸媽回來管管。我媽讓她別急，我家還有點錢，等會再去借點，先把人贖回來再說，吩咐我去商店給表姑父和表姑打電話去。
?表姑父在電話里問我啥事，我說：二表哥跟人干架了，挺嚴(yán)重的，這一架讓二表哥輸了將近一千塊，他把人家東西打壞了，得賠錢，姑奶氣的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明天來家，管管他。
表姑父聽生氣了：小犢子在家還反天了。
又問我：他還干些啥惹你姑奶生氣的事了？
我說：我不敢說，他會打我。
表姑父說：海東，你說，我不告訴他，明天我就回去，給你買個大書包和漂亮的鉛筆盒。
我問：真的？
表姑父說：真的，但你得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我說：那我說了，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表姑父說：一定不說。
我說：二表哥天天晚上跑出去洗澡，很晚才回來，姑奶讓他在家寫作業(yè)，他不聽，天天下午放學(xué)跟同學(xué)去打臺球，還搶我冰棍吃。今天他要出去，姑奶把門鎖了，他就爬墻出去了，昨天帶我去洗澡，害我差點淹死呢。
我很卑鄙的一口氣把二表哥的劣跡全抖了出來。
在電話里都能聽見表姑父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恨恨的說：看我明天回去不打他個半死。
我說：好了，表姑父，我媽就給我一塊兩毛錢，這還差十幾秒就過時間了，掛了。說完，不等表姑父說再見，把話筒往機(jī)座里一扣，哈哈，剛好打一塊錢的，過一秒人家就得多收兩毛錢一分鐘。把剩下的兩毛錢也遞給了小店老板：叔，給我拿根綠豆冰棍。
我媽說了，這兩毛錢是我的跑腿費(fèi)，可不能搭進(jìn)去。叔打開冰箱去取冰棍兒，我說：算了，那種一毛錢的老冰棍給我拿兩根，不要綠豆的了。
?拿著兩根冰棍往家走，一手沒捏住袋子，不小心掉了一根，撿起來沾不少泥土。
回到家，遞給洗衣服的姐姐：呶，你用水洗洗。
姐看著我手里干凈的那根：怎么不把手里那根干凈的給我。
我說：這根是我的，你的剛剛在回來路上掉了，洗洗就好了。
姐一臉黑線：你就是個坑姐的貨！
媽讓我再跑趟腿，去把在地里給稻田灌水的爸喊來家，去贖二表哥。我說：哦，這就去。
?把爸喊回家，爸騎上自行車去鎮(zhèn)上游戲廳贖二表哥去了，游戲廳老板說見過我爸，我爸說看他也挺面熟，兩人聊了幾句，同時想起來了，游戲廳老板是我爸朋友的朋友。游戲廳老板說看爸我面子上，少要了兩百多。跟我爸說了實話，因為有熟人的關(guān)系，他去購買這機(jī)器也就三百多，讓二表哥賠的是市場價。爸和他客套了幾句，讓二表哥上車回家。游戲廳老板臨走時還送二表哥一把銅板，說他同學(xué)挺多，以后常帶來玩兒。二表哥不好意思的“嗯”了聲。
?爸騎車馱著二表哥從鎮(zhèn)上回來，天都擦黑了，媽讓二表哥在我家吃完飯再回去，中午剩的好多餃子，晚上煎炸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