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看的怎么樣?”
我只是看著他,什么也說不出來。
那邊的喧囂聲大了起來,我似乎隱隱約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可惜了,”他面帶遺憾:“今天使了招苦肉計,不然時間久一點,你還能看到他被扔雞蛋,哎呀呀,精彩.......”
我的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昨天你是不知道,他穿著白色的衣服,雖然被扔了雞蛋吧,嘖嘖,真是,那個詞叫什么——我一個男人看著都心動.......”
這樣一個人,這樣的男人......我不敢想象他這么高傲的男人,是怎樣去忍受那些——
“說起來,這個晏靜秋也真是憐香惜玉啊,”他狀似無意的說:“本來就沒幾個愿意出來,跟著他的他也不讓出面,就自己跑出來,嘖嘖,佩服?!?p> “住嘴?!?p> 我忍無可忍,他看著我的眼睛,忽然笑了起來。
“我這個人吧,沒什么別的嗜好,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他從兜里摸出一根煙,慢慢的點上,抽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說:“特別是晏靜秋這樣的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好像無欲無求,生活的又一直順風(fēng)順水,不受點挫折,他的人生怎么能完整啊?!?p> “那我還真的要謝謝你這么關(guān)心他的身心健康,”我冷笑:“難為你了。”
“好說。”他很愜意的吐了口煙,低聲說:“今天使了苦肉計,明天......你說,他的傷口能長好嗎?”
我下意識的往那邊看了過去,晏靜秋正在被人群簇擁著往救護車上送,鎂光燈瘋狂的閃爍之下,他忽然抬頭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我一時躲閃不及,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我很難形容在這一刻他眼睛里閃過的那些東西,分明是認得我——我記得在他生日的那天,當(dāng)他掀開簾子看見抱著蛋糕的我的時候,那一瞬間眼睛里的星河光影。剛剛的一瞬間,我分明是瞄見了些許微光,但卻很快地沉寂下來,那灰色變得古水無波。
我一直覺得在晏靜秋被廣為推崇的長相里,他的眼睛是最與眾不同的,在他之前,我從來都不覺得男生有一雙水晶一樣剔透的眼睛會不顯得娘氣,特別是他的眼睛形狀還漂亮的像個精怪。
我一時間有些發(fā)愣,忽然肩膀一沉,李慕然的胳膊搭了上來。
“小美人,心疼了?”
我慢慢的扭頭看著他,他海藍色的眼睛像一面鏡子,我在里面看到我自己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而變得蒼白的臉。
“我要見他一面,”我淡淡的說:“然后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p> 他揚了揚眉,似乎有點驚訝,但他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表情。
“可以,小美人,”他說:“見一面也行,畢竟,你成了我的人以后,可是要——”
“和他成陌生人,”我說:“我要是當(dāng)成男人,怎么可能還和他有牽扯,你就是這么打算的,不是嗎?”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忽然表情一凜,壓在我肩上的力氣增大,將我的頭壓在懷里。
“放開她!”
我聽見凌春的聲音,然后就被強行拉向那個聲音的方向。我抬起頭,看見邱晨皺著眉頭看著我。
“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凌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瞪了我一眼,面色不虞的看向李慕然。
“李先生,你這是在做什么?”凌春冷冷的說:“跑到這里來對楚暮動手動腳,你是瘋了不成?”
李慕然抬眼看了看四周,笑了起來。
“這里,這里怎么了,”他笑:“就算這是晏靜秋送給小美人的,現(xiàn)在也快要倒了不是嗎?”
“你!”
“啊,當(dāng)然,如果那個,叫什么來著,啊,俞光啟,能抓回來,”李慕然慢慢的說:“這里當(dāng)然就…….”
凌春臉色一白,我皺了皺眉,拉了她一把。
“帶我去見晏靜秋,”我說:“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p> 邱晨走上前,擋在我和李慕然之間。
凌春低聲嘆了口氣,看了我一眼。
“阿秋現(xiàn)在不想見你,”她說:“我出來,就是來和你說這個,他讓你回去?!?p> 我一點都不驚訝。比起他那次摔斷腿破了那么點相就躲我的程度,這次被我看見這么一幕,他要主動見我才有鬼。
“沒關(guān)系,”我淡淡的說:“你帶我進去,我換身衣服,怎么樣都要見他?!?p> 凌春有些驚訝,又有些欣慰。
“算你有良心,楚暮?!?p> 我笑了笑,她打了個電話,兩分鐘后,一輛車停在我們面前。
“去公司,”凌春一邊上車一邊低聲對邱晨說:“你先擋一會?!?p> 邱晨暖暖的笑了一下,像只和善的狐貍。
“嗯,好。”
我抖了抖,凌春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車開起來后,司機低聲跟凌春匯報起了工作——也許是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些,凌春并沒有刻意避開我,只是我一個外行,聽到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心里不斷往下墜。
怎么會糟糕成這樣。
“阿秋不愿意去醫(yī)院是嗎?”凌春接著電話,冷漠中掩飾不了焦躁:“你們勸不動?嗯,我也勸不動,但是,”她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我?guī)Я艘粋€勸得動的人,嗯,就這樣,過會把他辦公室清空,嗯,過會見?!?p> 我皺了皺眉:“不去醫(yī)院?他是頭給砸壞了嗎?許如歌去哪了?自己的老公現(xiàn)在這樣,她不出面嗎?”
那個司機雖然不認識我,但總歸是個有眼色的,猜到我和晏靜秋可能有些關(guān)系。聽我這么問,他只是微微一愣,就認認真真的回答:“小姐,晏總很討厭去醫(yī)院,一般有什么傷病都是叫家庭醫(yī)生的——至于夫人,嗯…….”
“那個女人當(dāng)然不出面,”凌春嫌惡的說:“他們之間具體的情況我也說不清,總之她和阿秋是分開住的,她只要有錢花就行?!?p> 我心里微微一動,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知道我去見晏靜秋心里那絲做賊般的心虛好像淡了不少。
“哦。”我平板的回答。
晏靜秋的辦公室,我是從來沒有進來過的——說來也是可笑,我來了這么幾次,每次都在大廳里,這次終于是去了辦公室。因為凌春早就打了招呼,所以雖然我是一身保潔的打扮,臉上還有一副巨大的口罩,但并不影響我乘坐晏靜秋的專屬電梯、如入無人之境的進入這個公司老總的“地盤”,路上偶爾遇見的幾個人都對我露出了然而有禮的微笑。
這應(yīng)該就是傳聞中的“除了老總誰都知道我是誰”系列吧。
我看著電梯門上反射出來我的形象——像個高大臃腫的垃圾桶,只一雙掛著黑眼圈的熊貓眼露在外面,手里還有個以假亂真的水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