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挑漢兒

　　羅四兩吐了一口氣，沒好氣道：“你差點沒嚇死我?！?p>　　“嘿嘿?！北R光耀壞笑了起來。

　　盧光耀抬了抬下巴，說道：“繼續(xù)看?！?p>　　羅四兩又看著那攤主。

　　那攤主送隨身帶著的布包里面拿出一個證書來，他說道：“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都知道老虎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打也不能殺。您放心，我們這虎骨是真的，也是從正規(guī)渠道來的?！?p>　　“我們這是正宗野生的東北虎，那老虎在林子里面總有打架受傷的時候吧，我這東北虎就是從大興安嶺林業(yè)局收購來的。你們看，這是證書?！?p>　　羅四兩拿眼一瞧，果然是一個證書，上面還有林業(yè)局蓋的印章。

　　攤主繼續(xù)道：“咱這是吳州江縣，也不是東北，我不怕跟你們說實話，林業(yè)局那副局長啊，是我老舅。他們在山里發(fā)現(xiàn)了這頭受傷的老虎，本來想帶回去救治的，可惜帶過去沒兩天就死了。死了唄，總要處理啊，最后就到我這里了，我就到你們這里了。

　　這樣一解釋，大家也都明白了，眾人也都信了他幾分。

　　羅四兩輕聲問身邊的盧光耀：“哎，他這是真的是假的？”

　　盧光耀回答：“腥的。”

　　羅四兩昨天聽過盧光耀說過江湖春點，他知道腥就是假的意思，敢情這人賣的是假貨啊。

　　羅四兩想了想，又問：“那他是江……是老合嗎？”

　　盧光耀笑道：“問一問就知道了?！?p>　　盧光耀附耳在羅四兩耳旁說了兩句，羅四兩來了興致了，擠身跑到前面去，湊到攤主身邊，他突然抱了抱拳，輕聲說道：“辛苦，挑漢兒的老合。”

　　那攤主明顯一愣，很詫異地看了羅四兩一眼，似乎是驚訝于羅四兩的年紀，他想了想說道：“客氣，都是老合，多來往?！?p>　　“哎。”羅四兩應了一聲，然后走了。

　　那攤主還抬頭瞧了一眼羅四兩和盧光耀的背影。

　　兩人慢慢離開，羅四兩問：“你剛才讓我問的話是什么意思??？”

　　盧光耀答道：“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老合初見面，都要說辛苦。至于挑漢兒，指的就是他們皮點行，金皮彩掛，皮點行就是專門跑江湖賣藥的，他們這行的調(diào)侃兒就叫挑漢兒，挑就是賣的意思。這個人賣的是虎骨，用江湖春點調(diào)侃兒就叫老烤，這是做老烤買賣的?！?p>　　“哦?！绷_四兩明白了，然后他又問：“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假的呢？”

　　盧光耀道：“老虎是不讓賣的，哪怕是死了的。如果是那種偷獵來的，又怎么會有證書呢。而且他的虎骨，是作假的?！?p>　　羅四兩問：“假的，那是用什么做的？”

　　盧光耀：“駱駝的后腿，因為只有駱駝的后腿是三節(jié)，其他騾子驢馬都是兩節(jié)。至于那虎爪是用鷹爪做的，虎筋是用牛筋做的。把這三樣都弄齊了，再用上好的硬木炭火，一點點烤那骨頭的油，把油兒都得烤的外浮里溢了，才成。這不好弄，火候多一點就焦，小了成色出不來，剛剛那人有點水平的。只是鋼口不成，生意口一般，而且裝東北人，口音也不完全過關(guān)。”

　　羅四兩聽的甚是驚訝，很新奇。

　　盧光耀看了看他，說道：“像他做前棚的買賣，賺的也不多，真正賺錢的都在后棚。像他們這行，常有那江湖郎中坐店騙錢的，把人拐到自己住處去。施展后棚買賣的手段，翻鋼疊杵，騙了大錢。病人花了大錢不說，還耽誤治病。這種是真的缺了大德了，所以有病還得去醫(yī)院吶?！?p>　　羅四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問：“那我們干嘛去？”

　　盧光耀對他說：“走，帶你去做咱的買賣?！?p>　　“戲法一行，江湖稱之為彩門，彩門分三行，你們變戲法的，叫彩立子，也叫立子行。我們賣戲法的，叫挑廚拱，也叫廚拱行。至于那些雜技，在簽子行里?！?p>　　“在以前，戲法只有變的沒有賣的。差不多是在庚子年前后，八國聯(lián)軍侵華，整個社會都受到了沖擊，不僅僅是戰(zhàn)爭。更大的沖擊是知識文化還有價值觀?！?p>　　“我們江湖，也在庚子年后，就徹底亂了起來。原本各門各派都有門主，都恪守行規(guī)，絕不越界，江湖是很有秩序的，但是在那之后，大家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嚴格守著規(guī)矩了。我們廚拱行也就此而起，我們這行的創(chuàng)始人姓楊，大家都叫他廚拱楊，他最初就是在東安市場賣戲法的?！?p>　　“不過我們這行還是有很多規(guī)矩的，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變的不許賣，賣的不許變。算了不說那么多了，給你看看我們是怎么做買賣的吧?！?p>　　盧光耀領(lǐng)著羅四兩布置場地。

　　羅四兩沉吟了一下，道：“我前天去賭錢，你也看見了，你不想說我什么嗎？”

　　盧光耀把桌子放下，他扭頭問羅四兩：“那你賭錢是有原因的嗎？”

　　羅四兩點了點頭。

　　盧光耀笑道：“那就行了?！?p>　　羅四兩問道：“你都不問我是什么原因嗎？”

　　盧光耀好笑道：“我為什么要問，我只要知道你的本性不壞，不會沉迷賭博，那就好了。至于你過去賭錢，我想跟你身邊那個小胖子有關(guān)系吧？”

　　羅四兩聞言點頭。

　　盧光耀道：“以后需要錢呢，別想這種歪招，刀疤那幫人可不是好惹的?！?p>　　頓了一頓，盧光耀又道：“不過你要是學了我的本事，那你對付起區(qū)區(qū)一個刀疤，自然就不在話下了?！?p>　　羅四兩皮笑肉不笑道：“呵呵，跟你一樣被人逼得吞鐵球??？我怕我被自己給噎死?！?p>　　盧光耀沒好氣道：“我會的東西還多著呢，你以為我只會吞鐵球啊？”

　　羅四兩問：“那你還會啥？”

　　盧光耀拍著胸脯，得意洋洋道：“我敲詐勒索，插科打諢，坑蒙拐騙，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厲害吧？”

　　羅四兩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坑蒙拐騙說的這么驕傲，這老家伙真是夠不要臉的。

　　這種江湖人跟自己那個老古板的爺爺還真是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