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陣不大不小的哀嚎,從不遠(yuǎn)處的一張桌子上傳來,似乎能聽出此刻主人的哀怨...
中午空蕩蕩的食堂,早早就過了吃飯的時間,大部分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回宿舍準(zhǔn)備午休。連食堂的廚師和幫忙阿姨們都已經(jīng)開始進(jìn)入吃飯模式。
零星的端著餐盤的師傅阿姨邊走邊有意無意的朝著不遠(yuǎn)處的一張桌子望去。
心道,“這小丫頭貌似是想和咱們再來一頓?”他們用眼神詢問交流,大概心里腹誹的就是這個意思。
隔著不遠(yuǎn)處,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標(biāo)準(zhǔn)食堂八人用白色塑料大餐桌,旁邊正坐著一個垂著頭,歪扭著上身,看不清容顏的少女。
那聲音,便是從她這里傳出。
少女右手食指正無聊的戳弄著一只豎立的筷子尖。
“啪”,筷子終于耐不住主人的折磨,倒在了桌子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少女長“啊”一聲,低著頭雙手胡亂地揉了揉細(xì)碎的齊耳短發(fā),透過交錯的劉海,似乎看到了一雙滿是光亮的眼睛,可惜此刻正透露出一些迷茫。
不情不愿地終于起身,少女端著吃的非常干凈的不銹鋼制餐盤走向不遠(yuǎn)處的餐盤收集處,把自己的餐盤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其他餐盤之上,轉(zhuǎn)身去洗手池把手里飽受折磨的筷子輕快地洗了兩下,甩了甩手里的水,終于回身步出了食堂的大門。
女孩輕輕地推開宿舍的房門,并未回身,直接反手關(guān)上了門,把筷子安靜地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隨意地坐在椅子上脫起了鞋子。
“回來了?今兒怎么吃的那么慢,還不讓我們等你???”宿舍的舍長聲音不禁響起。
女孩這次終于抬起了頭,朝著剛才說話的女孩討好的一笑道:“嗯,就是上午有點累,不太想動,下次就不了?!?p> “看你也是不太對勁,臉色不太好,本來就夠白了,現(xiàn)在看你臉更是沒什么顏色,趕緊上床休息一會吧,能睡會多睡會,下午還有課呢?!鄙衢L關(guān)心得聲音緊接著道。
“是呢,難怪看你不太對勁,今兒中午可別學(xué)習(xí)了,睡吧,什么時候?qū)W不是學(xué)呀?“另一個已經(jīng)帶上耳機進(jìn)入睡眠準(zhǔn)備的馬尾女孩緊接著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嘿嘿?!迸⒏屑さ男Φ馈?p> 雖無酒窩,但是笑起來的兩團蘋果肌,卻更是另一番可愛。
話說罷,女孩已經(jīng)換好了拖鞋,起身走向了衛(wèi)生間。
胡亂的用涼水洗了把臉,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張稚嫩青春的少女臉龐。
這是一張很清爽干凈的臉,臉偏小略長,下巴尖尖,鼻子薄小且翹,眉峰明顯,濃淡適宜,嘴唇色澤粉潤,不薄不厚,下唇比上唇略豐。素凈的臉上上趁著一雙不大的眼睛,但夠長,內(nèi)雙的眼皮,透著果斷,頭發(fā)滴水,劉海凌亂,更顯主人的冷清。要不是之前和舍友那友好的一笑,定不會想到那可愛的讓人想捏一把的蘋果肌會是這個女孩所有。
伸手抓過掛在衛(wèi)生間墻壁上的毛巾,擦了把臉,閃身回了宿舍,脫掉鞋子爬上了自己的床鋪,倒頭蒙上了被子。
“卡了個大嚓的!??!”顏小甜,在心里默默地念著改良罵人版三字經(jīng)文,她認(rèn)命了好吧,認(rèn)命了好吧,還可以少折磨她一下嘛。
她以前的人生從此與她徹底隔絕,從此她就要以她人的身份過著生活。這個太tm突然了。
一切都不是事對吧,畢竟還活著呢,還年輕呢是吧,再怎樣安慰自己,心里也還是有這怨懟。
其實,她已經(jīng)死了。生前的那21年過的那么艱辛凄慘。什么無父無母,孤兒院長大,都是過眼云煙。
但她總算長大了呀,熬過了艱難的苦逼童年,努力地學(xué)習(xí)考上重點大學(xué)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結(jié)果在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走的時候,因為趕著去實習(xí)的地方報道,卻出了差錯。
那可是個全國都有名的大企業(yè)啊,哪怕將來不能真正在那里就業(yè),有個實習(xí)的經(jīng)驗在自己的簡歷上也是增光添彩的??!
結(jié)果前晚太緊張睡不著,第二天起晚了,飛速整理好自己,跑到自己租房不遠(yuǎn)處的公交站附近位置打車。
由于是高峰,大家不是排隊擠公車就是焦急地等待出租車。小甜不知被誰擠了一下,柔弱的自己就沖出了馬路,好巧不巧她就被極速趕路的汽車撞掛了。
她能不能說,她連什么車都沒看清哎!
轉(zhuǎn)眼她便置身了另一個世界,大概是陰曹地府吧。
她也許一輩子都沒說過那么多話,一股腦兒地不停在絮叨。
說著自己的曾經(jīng),自己的種種。曾經(jīng)的自己是多么地努力地樂觀的活著。結(jié)果現(xiàn)在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你說她能甘心嗎?
她哭得稀里嘩啦,不斷地說著自己的一段段過往。
“啊,我容易嗎?我容易嗎?我簡直就是努力向上,積極生活的范本,我是這個社會多么不可或缺的好駭子呀!上哪找我三觀這么正的女紙?你們怎么舍得就讓我死了呢,?。磕阏f???你放我回去,怎么可以這么對我呢?哇哇哇!?。?!”
左右的黑白使者,早已頭疼欲裂,緊緊握了握拳頭,頭一回見到這么不老實的人,不不,是鬼,把鬼都?xì)夂苛恕?p> “說什么都沒用了,趕緊喝了孟婆湯,上路吧,早投胎,還能早開始奮斗幾年?!闭f著,已經(jīng)走到了奈何橋附近。
“你說的輕巧,你奮斗你投啊你投??!”伸手抓過孟婆湯的碗,不斷地往黑白使者那臉跟前湊。
顏小甜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失去理智不顧形象的時候。
生前隱忍,謹(jǐn)小慎微,生怕露出不合時宜的樣子,會給自己失分,怕離自己的期望越來越遠(yuǎn)。
也許是壓抑的太久,小甜突然大哭了起來,癱坐在了地上,手里端著的碗再也拿不住,呼地墜地。
孟婆和黑白使者似乎是早預(yù)料了此種結(jié)果,并未因孟婆湯的灑地露出過多的憤憤。
孟婆朝黑白使者的身后看了看,復(fù)又低眼瞄了瞄蹲在地上早已哭的不成形的小甜,心道,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既然讓她趕上了,希望對她是個好事。
黑白使忽然閃開身,一個白衣古裝女子緩步走了出來。
清麗的女子,雙手交握,朝著孟婆看去,淡淡地開口道:“依然相信她便是命運的安排?!?p> 她覺得離去,便和孟婆在等第一個過來的人,不曾想沒一人合適,正當(dāng)有些喪氣時,小甜便出現(xiàn)了。無論年齡,尤其那份氣勢。
孟婆朝女子點點頭,復(fù)又道:“那你也放心去吧,好好珍重,一切不必太過執(zhí)著?!?p> “依然對不起您!請婆婆保重!”說著,女子猝然跪地,對著孟婆磕了三個頭,起身邁步極速走開。
清冷的臉上透露著忍耐,眼泛的淚光更顯女子此刻的不舍,柔軟的袖口被纖白的素手緊攥,轉(zhuǎn)身才松開去拭不知何時飛逝出來的淚水。
哭的昏天黑地的小甜全然不知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正抽搭著帶勁呢。
“婆婆,您看?”白使者看了看地上小甜,似詢問似的抬頭看向?qū)γ娴拿掀拧?p> 那是一個看似年邁,卻滿面慈祥的老人,雪鬢霜鬟,蒼老不失氣韻,身形不高卻讓人有種望而生畏之感,周身氣度自成。
老人抬眼看了看黑白使,然又低頭對著地上的小甜開口道:“姑娘,愿意聽老人家說句話嗎?”
說著伸手輕拍了下小甜的肩膀。小甜出奇的安靜了下來,茫然的抬起頭,紅腫的雙眼透露著無措和期許。
不知為何,她感到了一種安定,她不知這是那位婆婆故意傳達(dá)給她的一份精神力量。看似普通的老者卻有著改寫命運的權(quán)能,也給了她一份新生。
哎!剩下的便是她和孟婆的故事了。
婆婆告訴她,三千世界,萬千鏡像。不只她存在的空間,更有其他平行空間屹立于世。
既然她在她的那個世界已經(jīng)死亡,不若去其他空間試著生活?于是她便來到了這里。
書中有些悲劇色彩的姑娘們,本命不該此,對自己的一生有所遺憾,所以她們都熱切地期盼自己命運能夠改寫。
于是婆婆巡了些人世間身正,更是有緣的男男女女去改變故事原有的結(jié)局,編寫新的故事,給那些冤魂一些慰藉。
婆婆告訴她,之前也有個女孩子,來自于和她同樣的世界,只不過是古代,亦是心有不甘,婆婆不忍,便同樣送她到書中世界,給予新生。
在那里她不斷地變換著身份,輾轉(zhuǎn)地過著一個又一個新鮮的人生。
那個叫依然的女子,在一世,深深的愛上了一位男子,哪怕又重新幾個故事輪回,都依稀記得那世深愛的男子,那男子為他付出頗多,是歷盡滄桑的依然不曾有過的感動與銘刻。
慢慢地,她越來越記得起他們的曾經(jīng),那刻骨的情深以至實在無力繼續(xù)其他故事的輪回。
終于小甜出現(xiàn)了,頂替了她的位置,她拜別了婆婆,選擇了永生永世在同一本書,同一個故事了永無止境的重復(fù)輪回與陪伴。
小甜必須在每次書中自然身死后,回到這里飲下孟婆湯,忘卻上一次書中的故事,再次投入另一本書的輪回。無止境的生命周期,不知是福是禍。
但慶幸的事,婆婆告訴她,顏小甜這個名字可以伴隨她度過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昭示著她曾經(jīng)在人世真真正正的存在過。名字算是對她另外的一種補償與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