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夏星鳴的疑問，燼璃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抱歉，我不清楚。系統(tǒng)并未監(jiān)測他們的情緒。不過他們并未作出有害的行為。他們此刻正站在主人您的醫(yī)療艙旁，觀察設備對您的治療過程。”
“不要把對傷員的陪護說得像自然課的觀察實驗一樣啊?！毕男区Q道，“我能與他們談話嗎？”
“非常抱歉，主人?！睜a璃頷首說道，“在治療過程中，虛擬宇宙的對外通信功能是受限的?！?p> “行吧，意思是我只能在虛擬世界等著了?！毕男区Q嘆了口氣，“我需要等多長時間？”
“根據(jù)主人您的傷情判斷，至少需要二百四十個小時?！?p> “以未來的技術也需要十天么……不過，以我那個時代的眼光來看，胸口被破開一個大洞，十天就能恢復算是超級快了吧?！毕男区Q說著，斜瞥了燼璃一眼，“我說，你對我那稱呼是怎么回事？你是女仆之類的嗎？”
“我不是女仆。我是您的虛擬宇宙智能輔助向導。”燼璃再次重復了自己的身份，“這個虛擬宇宙是為了您的治療而專門開辟的。您是這片宇宙唯一的現(xiàn)實訪問者，有著宇宙運行管理的最高權限，是這里當之無愧的主人?！?p> “宇宙的主人么……”夏星鳴再次環(huán)顧四周的星辰。說實話，他完全無法辨認那些星星究竟是真正的模擬天體，還是只是廉價的背景貼圖。
“好吧，姑且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彼f，“那么，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睜a璃答道，“您才是這個宇宙的主人。”
“我倒是想早點脫離這里返回現(xiàn)實，但那可能么？”夏星鳴催促道，“你既然說自己是向導，那就做些向導該做的事情吧。比如說……帶我游覽這個虛擬宇宙。”
“是，主人?！睜a璃說，“我將竭盡所能讓您滿意。”
“這個稱呼能改么？聽起來怪別扭的?！毕男区Q說，“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p> 燼璃眨了眨眼睛，點頭應承道：“是，夏星鳴?！?p> 接下來，她帶著夏星鳴體驗了一把創(chuàng)世的感覺。
“結束此次宇宙進程。重啟宇宙?！彼f。
四周的星光頃刻間消失了。這次，兩人真的是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夏星鳴，因為您對虛擬宇宙還不熟悉，接下來我將帶領您體驗一次上帝的感覺?！睜a璃說，“您可以用口令開啟創(chuàng)世進程?？诹钍恰泄狻?。”
“呃……突然被要求這么做感覺還是挺羞恥的?！毕男区Q早就過了中二期?，F(xiàn)在讓他在別人——雖然只是個人工智能——面前扮演上帝，還是有點抗拒的。
“那么，需要我代勞嗎？”燼璃問。在征得同意后，她挺起胸膛，平視虛空，神情肅穆地開口說：“夏星鳴說：‘要有光?！?p> 夏星鳴還沒來得及吐槽輔助向導小姐這個代勞，便被接下來的創(chuàng)世程序閃了個措手不及。
在兩人面前的虛空中，從一個點開始，驚人的光和熱爆發(fā)了。能量和物質以超光速擴散，將空間由一個點向外側擴張。之后，空間中的能量密度與溫度隨之下降，各種基本粒子逐漸形成。
燼璃說了句什么，將時間進程拉快。物質在自身的引力下凝聚，形成了原始的星云，在自身的壓力下開啟了聚變反應。宇宙在預設的物理規(guī)律下演化，形成了各種各樣的恒星、星系。
夏星鳴感受著整個宇宙演化，他覺得自己的感受絕對超過了人類感官所能把握的程度。他猜想這大概是未來技術做到了將信息直接輸入大腦而不經過感受器官的緣故。
“這還真是驚人……”他說，“我還真體會到了一點作為上帝的感覺?！?p> “宇宙中有無數(shù)瑰麗雄奇的現(xiàn)象。”燼璃說，“而在這個虛擬世界中，它們帶來的感受和震撼絕對超過您在公元紀元的望遠鏡觀測和影像資料。”
接下來，她握起夏星鳴的手，帶著他以超光速在宇宙間穿行。
他們在冰冷的宇宙空間中點燃恒星，又在超新星爆發(fā)的光芒中觀賞星云的涌動。
夏星鳴看著變幻形態(tài)的星際氣體，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宇宙的模擬精度如何？”
他所成長的時代，家用電腦已經可以運行天體模擬器之類的程序了。雖然那些程序同游戲沒太大區(qū)別，模擬的精度極低。
一千萬年過去了，人類的計算機技術究竟發(fā)展到了何等的高度呢？
他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燼璃回答道：“這個宇宙中的模擬達到了基本粒子級別的精度。與現(xiàn)實世界毫無區(qū)別?！?p> “毫無區(qū)別？”夏星鳴驚了，作為理工科出身的人，他很清楚達到這種模擬精度所需要的計算量是何等恐怖。“這個虛擬宇宙有多大？”
“同現(xiàn)實宇宙一樣大?！睜a璃答道。
“這怎么可能？”夏星鳴倒吸了一口涼氣，“什么樣的黑科技能實現(xiàn)對整個宇宙的模擬？而且模擬的速度還這么快？還只是用于醫(yī)療設備？”
“如果是利用自然物質制造的計算機，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樣也無法超過布雷莫曼極限（注：Bremermann's limit，獨立系統(tǒng)中的最快計算速度，約為1.36×10^50比特每秒每千克）?！睜a璃說，“但我們有謬力，可以突破這一極限?！?p> “對喔……”夏星鳴聞言深深地點了點頭，“過了這么多年，超能力的應用應該比我們那個時候要廣泛得多了吧?！?p> “事實上，我們現(xiàn)在可利用的計算力是無限的?！睜a璃又說，“任何人，只要有需要，都可以申請獲得計算力。這個時代里，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甚至多個私人虛擬宇宙?！?p> “這個時代有可以提供計算力的逾限者么？”夏星鳴說，“聽起來真是個好時代?！?p> “如果只是以生產力或者人均財富來衡量的話，確實如此?！睜a璃說，“歷史的總趨勢是進步的?！?p> 她拉著夏星鳴，繼續(xù)在宇宙間徜徉著。他們在剛剛形成的行星上欣賞流星雨落下，又坐在巨大行星的星環(huán)上看星系間的碰撞。
夏星鳴切身體會到了作為一名上帝的感覺。宇宙間的萬物在他的支配下運動，世間萬物莫有不從。這是一種令人著迷的操控感。
在宇宙中游樂了大約十七個小時的主觀時間后，夏星鳴漸漸感覺到了一股困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