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后續(xù)
深夜,城堡大廳里的人們逐漸散去,喧鬧了半夜的布萊迪堡漸漸恢復(fù)安靜下來。
士兵們在騎士的帶領(lǐng)下返回軍營,參與叛亂的騎士被解除了武裝,他們暫時會被看守在軍營中,等待公爵的處理。而城堡的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而且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旅店恐怕也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所以,在公爵的體諒下,前些天沒有住進(jìn)城堡里的貴族和騎士們今夜也能暫時住下,偌大的城堡有足夠的房間安排下他們。不過,今夜這些人恐怕很難安然入眠。
本以為今年為了慶祝公爵成功屠龍而舉辦的比武大會就已經(jīng)是布萊迪島自老公爵去世這么些年來最盛大的事了,沒想到在比武大會結(jié)束的時候還會發(fā)生這么震撼的事情。
湯瑪士與凱希的叛亂,年輕公爵細(xì)心籌謀之后的反擊,以及那場發(fā)生在叔侄之間的決斗,都足夠讓人們震撼良久。而年輕公爵最后高踞寶座之上,手執(zhí)染血利劍,俯視眾生的形象更是深深地刻在了所有見證者的腦海之中,相信這個身影會一直在他們的腦海之中徘徊,直到生命的最后。
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年輕公爵此時正無力地靠坐在高背椅上,那把染血的長劍也被他扔在了腳下。身上詛咒雖然被及時解除,但是身體多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而今天白天來回奔波,再加上方才的一場激烈決斗,威廉現(xiàn)在覺得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向自己抗議。
專門為蘭開斯特家族服務(wù)的醫(yī)師正在為他處理臉上的傷口。他輕輕地用沸水煮過的棉布將公爵臉上的血跡拭去,他的動作十分小心,以免水沾到了傷口上,將血跡擦拭干凈之后,才用一根小木片沾著一種棕褐色的藥膏輕輕地涂抹在公爵臉上的傷口上。沒有針線縫合技術(shù),傷口的皮肉有一些外翻,藥膏直接作用在血肉上,疼痛感刺激得威廉咬緊牙關(guān),握緊了拳頭。
為公爵處理完傷口,醫(yī)師往后退了兩步,彎腰說道:“三天換一次藥,十天之后就可以停了,大概半個月,傷口就能完全長好,不過……”
醫(yī)師語焉不詳,站在一邊的衛(wèi)隊長著急地詢問:“不過什么?”
小心地看了一眼公爵,似乎是怕他發(fā)怒,醫(yī)師才說道:“不過,公爵的臉上很有可能會留下疤痕?!?p> 威廉對此渾不在意,不過是一道兩三厘米長的小傷疤罷了,又不是完全破了相。他揮了揮手,示意醫(yī)師可以離開了。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的醫(yī)師趕緊行了禮,快步離開了。他被召見的時候,士兵正在收拾湯瑪士的腦袋和尸體,進(jìn)門的時候,正好將目光落在了湯瑪士那死后依然瞪圓的雙眼上,再加上大廳里好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可是把他嚇了一大跳。
醫(yī)師離開了大廳,站在威廉另一邊的騎士長詢問公爵:“大人,凱希子爵該怎么處置?”
決斗結(jié)束之后,凱希子爵被士兵拖走,關(guān)押到了城堡的監(jiān)牢之中,聽候公爵的發(fā)落。
公爵怔怔地看著大廳的中央,士兵們抬來幾桶水,正在清洗大廳地板上的血跡。聽到艾倫的詢問,他沒有回頭,只是征求了騎士長的意見:“你的意見呢?老師?!?p> 艾倫是親手處置了不少叛亂分子才成為了騎士長,這方面他再熟悉不過了,他很快回答道:“按照慣例,像他這樣反叛領(lǐng)主的貴族應(yīng)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絞死?!?p> “絞刑示眾嗎?那就這樣吧?!币呀?jīng)親手?jǐn)厥走@具身體血緣上的親叔叔,再處死凱希子爵這樣一個與他說不上什么瓜葛的反叛份子,對于來自文明社會的威廉心里并沒有太多的不適感,而且,適當(dāng)?shù)耐匾彩穷I(lǐng)主維護(hù)自己統(tǒng)治的重要手段。
騎士長點了點頭。接著,他稍微遲疑了一下,“那么……”最終還是接著問道,“科妮夫人和波文呢?”
公爵終于將自己的視線從那灘血跡上收了回來,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騎士長和衛(wèi)隊長,見兩人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將它放下腳下的長劍上,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科妮嬸嬸和波文堂弟,這可真是讓人傷腦筋?!彼糜沂执竽粗改﹃约旱奶栄?,感到頗為煩惱。
艾倫和伯尼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公爵的左右,等待著他的決定。
思考的時間有點長,長到士兵們已經(jīng)將血跡清洗干凈,退出大廳了。
半晌,公爵將右手放回高背椅的扶手上,終于做出了決定:“去找一瓶美酒送給科妮,希望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少點痛苦?!蓖nD了一下,威廉才繼續(xù)說道,“至于波文,送他離開布萊迪島吧,送得越遠(yuǎn)越好,最好送到西大陸去?!?p> “我明白了,大人,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去辦。”騎士長向著公爵鞠躬。
公爵站起身來,拍了拍騎士長寬厚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老師。還有,這件事我們?nèi)齻€人知道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就對他們說科妮攜子自殺了就好了?!?p> “是,大人。”騎士長和衛(wèi)隊長重重頓首。
公爵向兩人微笑,說道:“那么,辛苦一天了,我可真的感覺十分疲倦了,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們處理完之后,也請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一個轉(zhuǎn)身,不過馬上又回過頭來,彎腰將橫放在地上的染血長劍拾起,這才提著長劍一步步離開了大廳。
“父親,公爵他……”注視著公爵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門后面,衛(wèi)隊長伯尼欲言又止。
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騎士長說道:“伯尼,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威廉當(dāng)然是公爵,但也是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年輕人,你難道希望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在一天之內(nèi)同時殺死自己所有的至親之人嗎?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
沒等伯尼回話,騎士長接著說道:“而且,如果威廉真的下令讓我殺了波文,我當(dāng)然會毫不猶豫地動手,但是,我想我的內(nèi)心應(yīng)該會很愧疚,因為對一個一無所知的幼童出手是違背了騎士精神的;還有,那樣的公爵,心地未免太過于冷酷了一些,”
騎士長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伯尼兩秒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是啊,那樣的公爵心地未免太過于冷酷,而他們這一對父子現(xiàn)在這樣受到重用和信任,日后只怕是會受到同等程度的猜忌。別說他們是公爵的老師和血誓兄弟,權(quán)力的面前,體內(nèi)留著相同血液的親叔侄都能刀劍相對,不死不休,老師和血誓兄弟又算得上什么呢?
“現(xiàn)在的公爵就很好,不是嗎?并不心慈手軟,卻也不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看著陷入思考之中的兒子,騎士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不要再想這些東西了,今天晚上我們還有得忙呢?!?p> 凌晨,借著熹微的星光,兩道黑影躲過守夜的士兵,偷偷潛出了城堡。沒做絲毫地停留,兩人穿過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趕到了港口鎮(zhèn)的碼頭上。選定了一艘來自西大陸的商船,兩人將一個包裹放到了船艙之中,然后快速離開,返回了城堡之中。從潛出城堡到返回,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整個過程兩人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
“大人?!彬T士長登上了城墻,本來還有些犯困的守夜士兵立馬打起了精神。
“嗯?!?p> 見騎士長沒有走的意思,士兵隊長問道:“這么晚了,您還不休息嗎?”
“沒事,天也快亮了,我來看看日出?!?p> 隊長不敢再問,只能和手下人默默地站直了身體。
紅日漸漸躍出海面,碼頭上的商船也揚起了風(fēng)帆出港,直到看到目標(biāo)化作了一個小黑點,騎士長才轉(zhuǎn)身下了城墻,當(dāng)然,在離開的時候,他也沒忘記贊許了守夜的士兵小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