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宣告結束,人們再次回到教堂里。此時陽光穿過彩色的玻璃窗,將窗上的彩色故事畫投射到了教堂內(nèi)部,映照著墻壁和穹頂上的彩色壁畫,整個大廳顯得神圣而又瑰麗。
威廉此時有些明白為什么前世的名山寶剎都一定要有金身的佛陀了。并不是佛陀需要,而是信眾需要一個心理慰藉。金身的佛像,才會讓人們的信仰更加虔誠。光明之主的神像雖然不是金身,但是教堂的設計顯然也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
衛(wèi)隊長給公爵遞上一條干凈的棉布,公爵接過,擦拭著自己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的頭發(fā)。身上的衣服也是濕潤潤的,穿著很不舒服,不過現(xiàn)在也只能將就了。
赫爾曼等一干人互相之間對視了幾眼,最終在赫爾曼的帶領下,單膝向著公爵下跪。
這一下來得有些突然,沒人預料到,貴族們頓時停止了竊竊私語。只聽赫爾曼說道:“公爵大人,我們已經(jīng)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領主不忠誠,違背了騎士的誓言,我們愿意接受一切處罰,即便是上絞刑架或是斬首也能接受,只希望能夠洗清自己的罪過?!?p> 說完,赫爾曼等人低下了還往下滴著雨水的頭顱,齊聲說道:“請公爵大人處罰!”
公爵站在神像的面前,他將手中的棉帕遞還給了衛(wèi)隊長,瞇著眼睛打量跪在自己面前的這三十個人,沒人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緒來。好一陣沉默之后,公爵才出聲問道:“赫爾曼,還有你們,都是認真的嗎?心甘情愿接受任何處罰?”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來。
“是的,大人。”赫爾曼代表眾人回答了公爵的問題。
公爵來回走了兩步,似乎正在考慮該給他們一個怎樣的懲罰。在大家的注視下,公爵說道:“你們的行為有悖與自己受封時發(fā)下的誓言,那么,我以公爵的名義在此宣布,剝奪赫爾曼等人的騎士身份。”宣布完,他再次詢問赫爾曼等人,“你們是否愿意接受?”
“我們愿意接受,大人。”赫爾曼頭也沒抬起來,只是沉聲回答道。有人慶幸公爵只是剝奪了自己的騎士身份,沒有施加更嚴厲的處罰,而有的人心里止不住一陣失落,十幾年如一日的艱苦訓練,出生入死才獲得的騎士身份,就這樣被剝奪了。他們偷偷抬眼看了看公爵,只見公爵面無表情,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彬T士長在一旁,想要小聲提醒一下公爵,公爵卻搖了搖頭,表示自有打算。
然后,公爵不再搭理眼前跪著的這些人,轉頭與克里斯汀主教交流了起來。
十分鐘后,漸漸有人抬起了頭,想看看公爵是否有回心轉意的跡象。卻只見到公爵與主教相談甚歡,一副沒把他們放在心上的樣子。
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回頭,或許是才意識到這些人還跪在自己的腳下,公爵這才說道:“懲罰已經(jīng)宣布完了,你們不再是我麾下的騎士,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不會有人阻攔?!闭f完,他再次投入與主教的交流中去,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公爵說得如此決絕,事情似乎應該就此結束,不會再有轉機了。
再等了兩三分鐘,終于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徑直離開了教堂,沒人在意他要去哪里。眼看果然沒有人阻攔,陸陸續(xù)續(xù)又站起來了一些人,轉身離開了。
時間漸漸流逝,跪著的人還剩下十九個,終于再沒有人離開了。
公爵與主教的交流暫時告了一個段落,他回過頭,上前兩步,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十九個人,半晌之后,突然開口問道:“赫爾曼,既然你們沒有選擇離開,是否愿意重新向我發(fā)誓效忠,并且保證絕對不會背叛?”
“當然,大人?!绷粝碌氖艂€人都很激動,迫不及待地回答。
“很好,我正在等著你們宣誓?!?p> “在光明之主的注視下,在各位大人的見證下,我,赫爾曼·賈艾斯(哈里、哈里特……)向布萊迪島的主人,威廉·理查·蘭開斯特公爵宣誓效忠!我發(fā)誓,從今日起,我的身體就是您手中最堅固的盾牌!您手指的方向,即是我長劍和長矛所向!我愿意以我的生命來守護您的安全和榮耀!”誓言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十九人在光明之主的注視下再次向公爵發(fā)出了自己的誓言。
“此生絕不背叛!”誓言說完,領頭的赫爾曼做了一句補充,剩下的十八個人也齊聲說道:“此生決不背叛!”
公爵接過衛(wèi)隊長遞過來的長劍,在赫爾曼的頭頂以及左右肩頭各拍了兩下,然后說道:“我接受你們的效忠,現(xiàn)在,請作為騎士站起來吧,各位?!?p> 他們下跪的時間估計有半個小時了,著地的膝蓋早已經(jīng)疼痛麻木。這既是公爵對他們的一點小小懲罰,也是一個小小的考驗,三十個人,最終通過的只有十九個。
赫爾曼起身時,右腿一麻,差點摔倒。公爵及時扶住了他,并將手中的長劍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從早上起就一直板著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笑容,他對赫爾曼說道:“請小心,赫爾曼騎士?!?p> 再次成為騎士的赫爾曼很激動,他將公爵遞來的長劍緊握在手中,認真說道:“絕不會辜負您的第二次信任?!?p> 與克里斯汀主教道了別,公爵帶著人回城堡去了。
老人看著那個離去的年輕統(tǒng)治者的背影,摸了摸頜下花白的胡須,忍不住感嘆道:“真是一個有魄力、有手段又不乏心胸的優(yōu)秀統(tǒng)治者啊!不知道年輕的他會將布萊迪島帶往何方?”
近乎喃喃的自語,旁邊的年輕牧師沒有聽清楚,恭謹?shù)卦儐柕溃骸爸鹘檀笕耍f什么?”
老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對旁邊的牧師和藹地笑了笑,說道:“啊,沒什么,只是覺得有點累了而已,看來人還真是不能不服老啊?!?p> “主持了一上午的儀式,確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或許用過午飯之后您可以進行一下午休。布萊迪教區(qū)還需要您的帶領,請務必注意您的身體?!?p> ……
“經(jīng)過這一次,想來所有人都明白公爵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了吧,而那十九個人,尤其是赫爾曼,對公爵的忠誠也該是毋庸置疑的了?!?p> 巴特萊伯爵因為身體的原因,落在了隊伍的后面,看著那個昂首闊步走在最前方的金發(fā)少年,心里想到。做如是想法的顯然不止巴特萊伯爵一個人,不少貴族都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年輕的公爵。細心籌劃應對湯瑪士的叛亂已經(jīng)扭轉了以往公爵在他們的心目中印象,而今天的葬禮以及對赫爾曼等人的處理,更讓他們深刻地認識到了公爵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