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春風(fēng)不相識『信任』
這一次,是顧清的眼神變了,她昏迷是因為毒品,可是他不知道那東西是怎么到她的粥里的,她一瞬間想到,在加油站加完油之后,因為找零,她就隨手哪來結(jié)賬當(dāng)早餐……
結(jié)果在斜陽鎮(zhèn),在被孫堯整理物品打算扔掉時,大明隨手又放回到車?yán)铩?p> 不等她從思緒里出來,杜力忽然開口:“所以,我們還需要提取你的尿液和頭發(fā),檢驗一下結(jié)果?!?p> 顧清一秒變臉,目光投向發(fā)出聲音的杜力,眼神如冰:“我不吸毒!”
杜力:“正是因為你不吸毒,所以你才更要給你自己清白?。 ?p> 顧清氣的說不出話,此刻,她有說不出的感覺,與其說是檢查一下,不如說是她被懷疑……
她有一瞬間的逆反,與其指望誰,或許她更應(yīng)該靠自己去找到汝旺,拿回自己的東西。
但明顯,她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當(dāng)時,她沒錢沒車沒證件,跟著孫堯他們是最便捷的方式。眼下,她傷勢未果,又陷入另一種局面,已然被動……
顧清:“那東西是在翁丁的一個加油站買的。”
杜力看著她,不露痕跡,仿佛在研判一個壞人是否是好人,到底有沒有?;ㄕ?。
一時間四下無聲,只有杜力和顧清眼神對峙著,她明白,她于他們而言,始終是外人,沒有辦法獲得穩(wěn)定的信任,可是她對此遭際的郁悶,以及承受的痛苦,沒有人可以理解。
就在顧清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和孫堯同時開口了。
顧清:“我可以帶你們?nèi)ノ潭?。?p> 孫堯:“我擔(dān)保她不會吸毒?!?p> 兩人異口同聲,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目光短暫觸碰,又快速錯開。
孫堯:“杜警官,我知道現(xiàn)在是在你們的地盤,你也是按規(guī)定辦事。
但是,她是我們帶來的,我們也對她的情況了解的八九不離十。
雖然目前還沒搞清楚她為什么會被盯上……但是,她不吸毒,這一點,我和我的隊友都可以肯定?!?p> 觀音也適時的表態(tài):“對,顧清姐絕不是吸毒的人。”
不久前,顧清挺身而出,擋在孫堯身前,子彈從她耳邊擦過……觀音看到了人與人之間最初的善美。
這一路走來,她始終淡淡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這種人,神情淡漠,內(nèi)里卻溫?zé)岷裰?,有自己的主見和立場,不會是他們?jīng)常打交道的壞人……
孫堯:“并且,她也沒有攜帶,運輸毒品的動機(jī)和跡象。”
杜力有些微微差異,他們和這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許并不是那么簡單,可是,既然對方既然出口了,想必有他們的道理,他看這女人的樣子,唇紅齒白,精神矍鑠,眼神投在他身上,想是遞刀一樣的犀利。他的確是也不像癮君子的樣子。
觀音:“你放心,我給我清姐擔(dān)保,出了問題我負(fù)責(zé)?!?p> 杜力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幾人臉上逡巡一遍,然后噗嗤笑起來。
既然對方開了口,他和他們都同是協(xié)同工作的伙伴,有孫隊長作保,兩項權(quán)宜,不如順?biāo)浦圩隽诉@個人情。
杜力:“這件事也簡單,你把翁丁那個加油站告訴我,我找人調(diào)一調(diào)監(jiān)控。
但是,即便是你從那里買的,也不能證明這粥在加油站里就有問題……?!?p> 顧清:“那你想怎樣?”
杜力:“孫隊長都開口了,我自然是要賣他一個面子。”
孫堯:“不用,我只是實事求是,我們相處的三日,我判斷她不是……況且,我嚴(yán)重懷疑,她是吃了那罐粥而昏迷,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是受害者,如果當(dāng)時我沒有恰巧從哪里經(jīng)過,帶她去斜陽鎮(zhèn)洗胃,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一具尸體了?!?p> 他自說自話似的回憶,沒有看顧清,臉上有若有所思的光澤。
杜力:“既然如此,孫隊長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孫堯原地沉默一秒,然后走向顧清,不等對方反應(yīng),他快速從顧清柔順的短發(fā)里一掏,幾根頭發(fā)被捻在指尖,他目光清清的看著顧清,對方像被拔了毛的公雞,不爽的明顯。
孫堯背對著杜力,道:“拿走,垃圾簍里有剛清理傷口的帶血紗布?!?p> 杜力在心里好笑的看著顧清正橫眉冷對著孫堯,這孫隊長果然名不虛傳,嘴上說擔(dān)保,做起事來爽練利落,絕不因為自己的主觀判斷違規(guī)、違章。
他接過去頭發(fā),裝進(jìn)密封袋,又在另一個密封袋提取了血樣,招呼一聲,先離開了。
孫堯現(xiàn)在原地,正欲開口,顧清先他一步:“滾……,都給我滾,我要睡覺了?!?p> 孫堯懾若著,到嘴邊的話,又轉(zhuǎn)變成:“你好好休息?!?p> 觀音也摸不著頭腦,對長剛剛明顯是要包庇顧清姐,怎么忽然調(diào)轉(zhuǎn)車頭,換了方向呢?
顧清已經(jīng)快步走到門邊,拉著門,一副下逐客令的模樣,孫堯走在前面,觀音看這兩人之間有戰(zhàn)火蔓延的跡象,趕緊跟上去,和顧清打一聲招呼,稱明天早飯時,來叫她一起。
夜沉寂下來,那些在白天喧囂的世界,此刻也都偃旗息鼓,退下偽裝,變成一副虛弱的本真模樣。
這時候的人,也是最脆弱的,因為夜闌人靜,所以內(nèi)心充滿孤獨和恐懼,不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個人,還是只是處于一個世界。
這并不矛盾,或許,在人的精神世界里,一只只有一個人,活在一個自己締造的世界。
荒無人煙,踽踽獨行,這路上刻苦艱辛,卻不是輕易能遇到志同道合的同伴,
而這路一旦踏上,就無法回頭,也無需回頭。
因為往前走,往往是最簡單的選題,也是最直白的答案。
顧清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她的呼吸緩慢又平和,內(nèi)心卻生出許多煩躁,她算一算時間,離她約定的報道時間沒有幾天了。
再想一想自己眼下的境況,一團(tuán)遭亂,白天和家里聯(lián)系要補(bǔ)辦的證件和資料,都需要時日,可是,她卻不想等了,她為那個人,等了許多年,再也不想無動于衷的等待了。
這一夜,風(fēng)吹的沉寂,顧清迷離中,聽到樓下隔了兩條街的夜市上有嘈雜的人聲,她翻個身繼續(xù)睡。
甜蜜的夢想啊,才是萬事最美好的歸宿,不安、焦灼、失落、迷?;蛘呤腔倚?,都可以在睡夢中獲得解脫,哪怕是短暫的,也在這凄迷境遇中,顯得那么珍貴,讓人流連忘返!
這一夜,孫堯也睡的極沉,但他內(nèi)心并不松快,他記掛著小六和大志,同時又因為在內(nèi)心深處,莫名多了一份情愫。
今天顧清為他擋槍的片刻,他記憶猶新。他不曾想過,自己又對她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多少年前,她也是因為她為他擋災(zāi),然后香消玉殞。
那一年他還年少輕狂,光芒萬丈。而如今,他在心如枯木的生活里,漸漸失掉了自己內(nèi)心最柔軟的角落,光陰匆匆,舊日和如今重疊……
這些年,他拼命用工作緩釋,天長日久,從不懈怠。直到遇到顧清,遭遇了她奇怪的遭遇,漸漸揭開一些問題,與她一起對抗了謝什么,他的心漸漸變得敏感起來。
原來,這世界從來不會只是一個人,無論你是順境逆境,深處繁華鬧市,還是獨自隱伏邊野,你與這個世界都是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獨善其身,未必是最好的選擇和最合適的境界,因為每一天,都是給你無限可能的一天。
孫堯覺得,顧清這女人,就是一種無限的可能。
他懷疑過、否定過、抗拒過也猶豫過,到最后,都被她用始料未及的方式,殲滅他對她思想上的攻訐。
她是一個漂亮又值得期待的人,他偶爾會在心里得出片刻研判,然后又覺得自己忽然變了,變得無聊又奇怪了。
第二天一大早,觀音來叫,顧清快速的起床收拾好,等她出門,孫堯已經(jīng)等在樓梯口,他的臉在清晨陽光的熹微中,散放著淡淡光華,正如此時云城的春日山嵐,他云淡風(fēng)輕道一句早,聲音里有和解的味道,于是,她便同意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孫堯跟著她,沒有說話,但難得的好天氣,一切仿佛都是美好的,充滿了期待!
四人簡單的吃了早飯,云馨已經(jīng)收拾好等在院子里,她的目光落在孫堯身上,面帶微笑,不偏不倚。
直到他們走進(jìn),她才意猶未盡的微笑著和大伙兒打了一個招呼。
觀音和顧清走在最后聊天,他告訴她,孫堯昨晚有心事云云,顧清摸不準(zhǔn)他要表達(dá)的意思。
最后,顧清終于聽明白,觀音事幫孫堯解釋,他昨晚維護(hù)她是真的,但是他們不能徇私違規(guī),也是真的。
顧清忍俊不禁,停在原地,和他們拉開幾步距離,觀音也停下腳步,看著笑吟吟的顧清。
他以為顧清不相信,或者是因為怕她生氣,信誓旦旦的補(bǔ)充一句,后者但笑不語。
忽然,她抬起手,用食指在他的額頭上一彈,然后邁開腳向前,只留下微愣在原地的觀音,然后他也小跑幾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