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文回到書房的時(shí)候，還有點(diǎn)心神不寧，猜透云建的身份，這事情委實(shí)太過震驚。王啟文想著想著，心底陡然生出一絲憤怒來：這年頭穿越是大白菜嗎，竟是這樣常見？
正煩躁間，錢大卻是進(jìn)來了，小心翼翼的，臉上似有躊躇之色。
“怎么了？有事就說！”
王啟文穿越過來以后，從未對下人拿過半分主人的架子，但今天心中煩悶，見錢大這樣明明有事還藏著掖著，不免就帶了三分火氣。
錢大嚇得一震，自成衣店出來，王啟文就不甚對勁。當(dāng)時(shí)在成衣店，錢大瞧著王啟文詢問的那件衣服，與王啟文去見過云大人后回來穿的那件很是相似。也就是在那一日，他家少爺閃了腰；那日之后，他家夫人也開始轉(zhuǎn)了原先溫和頤人的性子。
足見那件衣服，不是什么吉祥物什。今天自家少爺又去見了，出了店門就捂了陳少爺?shù)淖?，回家又是這樣的脾氣。
錢大心中思緒翻飛，但王啟文已經(jīng)不悅地問了，他也不敢過多拖延，只得面露難色地道：“夫人……夫人在后院命人起了靈堂?！?p> “什么？”王啟文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你說什么？靈堂？”
王啟文心里嘀咕：靈堂不是安置死人的嗎？王家府里的主子就這么簡單的幾位，其中姚兮雖然年紀(jì)最大，身體也抱恙，但……
想到這里，王啟文驟然一驚，心中瞬間空洞洞的，仿佛有黑洞漩渦，不覺身上就出了一層的冷汗，顫巍巍地問道：“娘……娘有……”
“不，不是的！”王啟文話一出口，錢大便知是王啟文想岔了，忙道：“不是老夫人，老夫人還好好的?！?p> “那是誰？”
這倒叫王啟文疑惑了，既然不是姚兮，那王家就只剩她與柳如眉是主子了。她自己好端端的，柳如眉在起靈堂，必然也是好端端的，所以是替誰在擺弄這些？
所以一面問，一面抬起腳就出了書房，往湘竹院方向行去。
錢大跟在后頭，面上凄苦更甚，惶然道：“少爺，夫人在替她父親擺靈堂?！?p> “她父親？”王啟文腳步一頓，倉促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少爺，七月廿十六了?！?p> 七月廿十六了？
聽見這個(gè)回答，王啟文不禁茫然失措——原來日子過得這樣快，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柳長洲問斬的日期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王啟文先略略松了口氣，不是家中的人就還好，復(fù)又走了起來，道：“既然事出有因，你表現(xiàn)出那樣的神色又是干什么？”
先前她還以為是柳如眉在家中胡來呢。
錢大聽王啟文這樣不責(zé)不怪的語氣，不禁頓住足步，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王啟文。
好大一會(huì)兒過后，王啟文被他盯著不自在，正欲問話，錢大卻似自己想透了似的，無奈開口道：“少爺，就算您偏寵縱容夫人，這天下……也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啊。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又得氣累？”
“嗯？”聽到錢大這樣說，王啟文終于察覺出來柳如眉此舉還是不妥。想到柳如眉當(dāng)初連元寶紙錢都要避著人收拾，一下子明白過來——柳如眉是出嫁女，在這古代可不興出嫁女還在夫家替娘家人置靈堂牌位的。
于是急匆匆往后院趕去，口中問道：“老夫人知道了嗎？”
“應(yīng)……應(yīng)該也知道了吧。夫人鬧得動(dòng)靜極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老夫人想必是被驚動(dòng)了?！?p> “生怕別人不知道？”王啟文反問著，人此時(shí)已經(jīng)近了后院。
還未真正踏入后院的領(lǐng)域，王啟文終于知道錢大說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個(gè)什么意思了。
只聽見夏日蟬聲、蛙聲各種聒噪的擦黑夜色里，柳如眉的哭聲悲慟異常，不僅哀傷，而且響亮。
聽著那宏亮的哭聲，王啟文立時(shí)就響起一句話：蟬鳴哭更響。原文便是那“鳥鳴山更幽”。
這樣故意做作的慟哭，令王啟文本來因著柳長洲死訊而肅穆沉重的心情都有些松動(dòng)了，恍惚間覺出一絲好笑來。
等真正到了靈堂前，這一絲好笑驀然就被放大了許多分——柳如眉身著縞素，在那里哭天搶地，扯得旁邊侍立的婢女是一陣的晃悠。
那婢女見到王啟文來了，就如溺水的人見到了救命的樹枝，急忙掙脫了柳如眉就跪下來行禮，嘴里懇求道：“少爺快救救奴婢吧！”
柳如眉亦見到了王啟文，怔了一秒，隨后猶自哭喊起來，那架勢，就差在地上撒潑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