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的這番話說得模模糊糊,但落在王啟文的耳朵里,卻是格外清晰。
仔細一想,王啟文大致也就想通了:估計原王啟文四年前就已經(jīng)察覺出來弋陽對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所以在弋陽提出要去參軍的時候,原王啟文本來應該阻攔卻沒有阻攔。而陳溪,居然從頭到尾都是個知情人!虧得王啟文還想著這事難以啟齒,刻意不談弋陽。
陳溪見王啟文表情陰郁,便知道這個話題著實不是個好話題。平時說起幾人之間的十幾年兄弟情誼,偶爾提到弋陽倒也沒什么大問題,一旦說到弋陽回來了,就意味著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了,所以氣氛立馬就尷尬微妙起來了??善值芑貋砹?,一直瞞著不說,也不是一回事兒。
“咳咳……”陳溪故意咳嗽了兩聲,既然點已經(jīng)點過了,那就點到即止就好,遂又掩飾性地道:“其實我主要不是想跟你說這個事?!?p> “哦?”王啟文終于有了反應,聽到陳溪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倒是臉色緩和了許多,默契地沒有糾結(jié)于此,順著陳溪的話頭問道:“那你主要想跟我說什么?”
“嗯……還不是你說過的云建的事情?!闭f到了正經(jīng)事,陳溪也放松了不少,“我查過了,目前沒什么大的發(fā)現(xiàn)。唯一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他跟……咳咳,跟弋陽在朝堂上分屬兩派。所以我在猜,會不會是因為……”
“因為我們跟弋陽是十幾年的好兄弟,所以他連帶著恨上了我?”
“嗯嗯嗯。”陳溪一陣猛點頭,“他們好像卷入了皇儲之爭。以云建為首的,偏愛皇四子;弋陽所站的那派,則看好皇次子。雖然弋陽不是皇次子那派擁護者之中的出頭鳥,但弋陽的身份,你也知道。如果再加上一個富甲一方的你……”
王啟文聽了,先是一驚,隨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弋陽如今手握西北兩疆兵權,即使他沒有很熱衷地表現(xiàn)出支持皇次子,但云建若想?;仕淖訕s登皇位,肯定是怎么也看不慣弋陽的。
而爭奪皇位,光有軍權可不行,還需要有財力、人力等各方面的支持。而王啟文在財力方面,確實也算得上中上等了。
陳溪說完這些,自己也是忍不住暗暗唏噓。他也是此次查探一番才知道,弋陽已經(jīng)官拜大將軍,手上掌著全國一半的兵權。而弋陽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王啟文,還是已然與他們不是一路人了,居然連家鄉(xiāng)也不曾回一次,信也沒有半封。
想弋陽小時候家境不裕,還是王啟文為他置了幾間房宅,天天勾肩搭背地當作親兄弟一般相處。
本來三人這般處著也是甚好,誰知道弋陽在長大后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對王啟文就起了些不一樣的心思,搞得大家都不太好見面了。
當年,最后一層窗戶紙雖然沒有捅破,但是陳溪知道,王啟文這個當事人肯定多多少少有點察覺。以至于三人相聚,一次比一次尷尬。
最后,四年前縣里廣招男丁入伍,弋陽家里拿不出錢來買別人頂替,干脆就說要自己親自去。
本來依著他們?nèi)齻€人的關系,就算陳溪不出手相助,王啟文也會出手??赡谴瓮鯁⑽木谷痪忘c頭同意了,還跟陳溪解釋說:“我們自己琢磨的功夫,再怎么樣也是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弋陽無父無母,沒有牽掛,能去軍中歷練一番也是好的?!?p> 陳溪知道王啟文自己原也是想?yún)④姷?,可惜姚伯母就他一個獨子,說什么也不肯放人,而他家里生意又確實沒辦法丟得掉。正好又出了弋陽這事,王啟文可能覺得,只讓弋陽一個人去,便是當時最好的安排了吧。
陳溪在一旁追憶往昔,王啟文卻是沒這些記憶,想完了陳溪說的話,她又琢磨起了云建的心思。
陳溪的猜測偏理性,但王啟文直覺云建并不是因為弋陽才對她動了打壓陷害的心思的。畢竟云建與她當時同在御前,是知道她跟弋陽已經(jīng)玩崩了的。
不過在事情明朗之前,王啟文也不敢全然確定就不是這個原因。要說只是因為大家都是穿越者,云建就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王啟文也覺得有些偏激了。正常來說,不應該是滿滿的同鄉(xiāng)情嗎?畢竟他鄉(xiāng)遇故知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啊。
“啟文,想什么呢?”陳溪追憶感慨完了,卻見王啟文仍在那里皺眉沉思,仿佛剛剛那消息非但沒讓他撥開云霧見月明,反而更加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