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吼,可真是把全家人都驚動了。
房間里的媽媽急急忙忙跑出來,廚房里的奶奶急急忙忙跑上來,在部隊的爸爸……呃,好吧,爸爸一直都在南港部隊,這個冬天并沒有舍得回家。
不過如果爸爸在,這小子肯定是沒法站著出門了。
晏飛白終于在這一聲怒吼之后被迫重啟成功,收回了手,抱頭迎接暴風(fēng)驟雨式的襲擊。
“怎么了?又打起來啦?”老太太著急,在樓梯口絆了一下,黎媽媽看見了急忙去扶,婆媳兩個也亂作一團去。
“媽您慢點呀,沒事兒,這倆不是天天掐嗎,您這急什么?”黎媽媽話是這么說,可目光還是緊張的看向自家女兒,生怕兩個孩子下手沒有準頭,一不小心叫哪個吃了虧。
別的都是次要,就是這倆人模樣生得都是極好的,這要是抓破撓破了,就不好看了啊……
老太太只望著乖乖孫兒。
“別打架別打架!這倆活閻王,就是來跟我老太太討債的?!崩咸鹗郑虢o倆孩子來兩下,可看他們自己就打的不可開交,又實在是找不到地方下手,只得在一旁干著急。
黎元淮死命捶著晏飛白,把平常練功的狠勁兒全拿出來了??吹美咸绷R街:“兔崽子,你給我輕點兒,真?zhèn)孙w白我看你怎么跟你晏爺爺交代!”
“有蟑螂!我在打蟑螂!”黎元淮殺紅了眼,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樊梨花,是穆桂英,頗有些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你看看這么大的蟑螂到處跑,嚇著我媽可——怎么——辦呢?”
她說一個字便打他一下,一字一頓。
晏飛白自知是自己做的不對,兩只眼睛一閉,抱著黎元淮的腰就是不撒手……這么危險的時刻,這色膽包天的男孩子還有空余時間時間瞎琢磨,手指不自覺的在她腰眼處輕輕揉了揉……
這一揉,可就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后,黎元淮瞪圓了眼,提起膝蓋那么重重一頂,晏飛白的胃里瞬間就是一陣翻江倒?!?p> KO!
晏大少第一想法竟然是,別說,這小腰精,還真能踢腿。
對于這場鏖戰(zhàn),各人的側(cè)重點都多少有點差異。
比如黎媽媽,在聽說家里有蟑螂后,原本還算安穩(wěn)的神色立刻消弭,嚇得花容失色。
“什么?真的假的?這大冬天的,怎么會有蟑螂?它們都不怕冷的嗎?”
做了一輩子小姐少奶奶的黎媽媽最怕的就是蛇蟲鼠蟻,光是聽見都覺得膽戰(zhàn)。
“哈?”黎元淮思索著媽媽的問題,晏飛白趁著這個空檔,一個箭步竄出去,蹦離她三米遠,齜牙咧嘴地揉著胃,難受得很。
兩人目光再次隔空相撞。
滋啦——
火花四濺。
晏飛白揉著痛處,在未來岳母和奶奶面前,向來認輸認得痛快,抱著君子報仇十年不完的心思幫黎元淮扯謊:“大概是加拿大回來的變種蟑螂吧……”
黎媽媽啞然,難道真是她帶回來的?那還得了?不行,等周嫂放完年假回來,可得叫她幫幫忙,把行李箱消消毒才行!
媽媽是相信了,可不滿被倆孩子搪塞的奶奶卻聽不下去了,扯著自家孫女下樓,一邊走一邊埋怨:“兔崽子,這一整天的,就知道惹禍。你說,這么晚了,你又跑哪去了?上午家里來人不出來見人也就算了,我讓你去李爺爺家拜年,你去了嗎?”
黎元淮剛才出了氣,現(xiàn)在通體舒暢,回頭對晏飛白做了個鬼臉,見他在那揉肩捏腿的自是心情大好,然后才扶著奶奶一步一臺階小心往下。
“初一就去啦,奶奶您也太過分了,想聽《三娘教子》的時候,就一口一個小百靈鳥,要不然就一口一個小兔崽子……啊——”
她說完,挨了一下狠的,疼得齜牙咧嘴,祖孫倆這才吵吵鬧鬧的下樓去了。
黎媽媽落后了幾步,看了看女兒的房里,見衣服散落了一地,全然不是黎元淮的風(fēng)格。再看看晏飛白漲紅的臉,也不像是平常所見。
略一沉吟,隨后滿目了然。
“這個……”她猶豫著,走到近前來,順手幫晏飛白扶正了眼鏡,不無感慨:“一轉(zhuǎn)眼的,你們也這么大了,打起架來,我和奶奶都拉不動了……”
這壹號院里這么多孩子,唯獨這個,時常讓黎媽媽覺得早熟得緊。
她那女兒她清楚,從小到大除了唱戲什么都不懂,對男女之事也知之甚少,只曉得跟在晏飛白身后,一口一個“飛白哥哥”叫得勤。
若說情竇初開,倆人倒也不是不般配,只是……
這晏家門第,真是黎家所能高攀得起的嗎?
雖然這上清街上所有人都覺得黎家晏家門當(dāng)戶對,可她心里清楚,所謂的門當(dāng)戶對,放在三十年前,她興許還有些底氣,現(xiàn)如今的晏家,可遠非黎家可比了……
所以,無論這兩個孩子到底有沒有這個心思,這層窗戶紙都不能捅破。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黎媽媽同晏飛白說話,向來點到為止,不拿他當(dāng)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來看。
而晏飛白也的確沒有辜負過她的期望,相當(dāng)不自然的咳嗽著,目光飄忽,不敢落于實處,這會兒諾諾地表示:“阿姨,我以后會注意的……”
黎媽媽笑了笑,知道他比自家女兒通透多了,“沒事兒,你們都是孩子嘛,跟自家的兄弟姐妹是一樣的,以后想著點兒就行了。阿姨就是覺得啊,時間過得太快了,一晃眼,你們都……成大人了?!?p> 晏飛白聽明白了她的話。
你們都大了,別像小時候那么單純了,要注意避嫌。
他不自然的笑著,之后老老實實跟著黎媽媽下樓吃飯,在她身后偷偷的嘆息著……
餐桌上的氣氛總有些怪怪的……
晏飛白偷看黎元淮,黎元淮偷看奶奶,奶奶老神在在,端坐主位,等著黎媽媽盛飯給她。
不多久,張奇峰那個狐貍精提著個購物袋進來了,一進門就開始嚷嚷:“不行,凍死我了,奶,給口熱乎水唄。”
奶奶一聽這聲音就笑了。
“快進來孩子,熱水管夠兒?!蹦棠陶f著推了推黎媽媽,“快,矜矜,給山山拿個碗?!?p> 黎媽媽應(yīng)了一聲,匆匆走進廚房。
黎元淮捧著飯碗坐在那,正等著媽媽投喂呢,冷不防抬頭看見了他,原本如常的神色忽然一凜,飯碗“嘭”的一下扣在桌子上。
奶奶頗為不滿:“你看你!吃飯也不好好吃!”
晏飛白掃了一眼張奇峰,目光落在他脖頸處,唇角勾了勾,默默幫黎元淮把飯碗和飯整理好,和自己的對換了。
這動作只有從廚房走出來黎媽媽看見了,腳步一滯。
“等我等我!”張奇峰見已經(jīng)開飯了,便趕緊扔了圍巾和外套,嗖嗖地跑到洗手間,匆匆洗手,不到半分鐘就跑了出來,邊跑邊說:“我爺爺去姑父家吃飯了,我這個沒人管的孩子就只能到處蹭飯了。角兒家的飯最好吃,我肯定只來這里吃呀?!?p> “好,你天天來我才高興呢?!蹦棠滔騺韺λ葘e的孩子都好,這會兒笑瞇瞇的問:“你怎么不去?。俊?p> 張奇峰滿不在乎的:“不去,一幫外國人,嘟嘟囔囔地,我一句話也聽不懂。我又不是家山,見天兒琢磨洋妞。”
魯家山是壹號院里另一個小霸王,和張奇峰、晏飛白并稱“壹號院的三個火槍手”。
其實在黎元淮看來,他們?nèi)齻€的關(guān)系根本就不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