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責(zé)任與膽怯

　　“臣懇請陛下準(zhǔn)許?！崩蠲鞔藭r雙膝跪地，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四彩唐裝絢麗的顏色與金碧輝煌的大殿產(chǎn)生鮮明的對比，而此時在國家面前永遠(yuǎn)光輝燦爛的大夏天子，也因為李明的一席話光芒萬丈都黯淡下來。

　　“臣捫心自問沒有其他兄弟的雄圖野心，而父王與渾沌作戰(zhàn)時留下的渾沌之毒暗傷日漸加重，恐怕時日無多。父王曾多次叮囑于臣大唐若不能勝于渾沌，切勿亡于自己人之手，倘若父王駕崩，國內(nèi)勢必大亂，臣自忖論賢論德不及其他兄弟。國家動蕩時期恐難以保命，臣命格微賤，死不足惜，但臣卻僥幸是四兄弟中唯一獲得天命之靈的。臣聽聞含有天命之靈的修士的心頭血可以化解渾沌之毒，臣懇請陛下，祭出天子劍，以臣心頭血澆灌陛下的天子劍，掃滅父王的病瘴！以讓父皇主持大局?！崩蠲鞅姓\懇地說道

　　一番慷慨陳詞，說的大殿寂然無聲。不少未諳世事的宮女落下淚來，陸機(jī)、劉輔臣二人也是沉默不語。

　　以心頭血澆灌天子劍！

　　天命之靈是九州氣運最精純所化，蘇家的天子劍更是絕世仙兵赤霄，再加上蘇雨臣的劍意，確實渾沌難以抵抗，但渾沌之毒若是如此能解，又要搭上多少性命才夠。

　　“真是好一番《陳情表》啊，”蘇雨臣感嘆道?！盁o關(guān)人等都出去，此事朕要獨自處理?！?p>　　劉輔臣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向殿外走去，陸機(jī)深深地看了蘇雨臣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揚揚手，四下的近臣宮女全都撤下去了，自己也隨劉輔臣出了大殿。

　　空空蕩蕩的天寶大殿只剩下萬國州唯一王朝的皇帝和大唐帝國的太子二人。

　　蘇雨臣看了一眼跪伏著的李明，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而是走下龍椅，望向殿外……

　　天空陰沉著，風(fēng)起云涌，正值盛夏的風(fēng)帶著些許潮氣吹在蘇雨臣雖然稚嫩卻又飽受滄桑的臉上，俊俏的少年臉上也是陰云密布，他很想找個人說些話，卻什么也說不出。

　　昔日的好友，如今以這樣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直到今天，蘇雨臣已經(jīng)八年沒有嘗過淚水的味道了，真的像別人描述的那樣，苦澀的…又有些咸……

　　煙雨戲院

　　再睜眼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清晨了，蘇雨歌從床上爬起，昨天落幕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盡管玉翠兒的表演百看不厭，但是保持了數(shù)個時辰的精神高度集中，饒是以蘇雨歌的精神，也感覺疲憊不堪。

　　推開窗子，清新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臉上，戲院后院的古樹上幾只杜鵑啼叫著，樹葉上還掛著昨夜雨后的露珠。竟然下雨了，少年驚覺道，昨夜師姐開腔唱戲引得滿堂喝彩，竟然連雨聲都完全遮蓋住了。此時回想起玉翠兒當(dāng)時的樣子，仍然覺得驚艷不已。

　　蘇雨歌晃晃腦袋，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連今天是哪天都記不清了，自己腦子真是不好使，今天明明就是……

　　正當(dāng)蘇雨歌回憶起今天的日期后，仿佛一股邪風(fēng)從頭吹到腳，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是……一輪天之后了?！爆F(xiàn)在再好的天氣蘇雨歌的心情也好不起來，今日正是與十二天前那老者約定的日子，按照約定，老者會親自來找他，而他，此行必定兇多吉少……

　　“小昌子，跟班主說，今日我定要登臺唱戲，誰也不能阻我！”蘇雨歌臉色煞白，雙瞳無神的向樓下喊道。

　　“哎哎，是，師哥?！毙〔于s忙應(yīng)道，“師哥唱啥曲段呢？”

　　蘇雨歌抬頭望向天，天空晴朗的很，雨過天晴的眼光有些刺眼。這次演出，說不定就是最后一場了吧……

　　“《青姬》！”

　　“號外號外，煙雨戲院雨二爺時隔數(shù)月再次登臺唱戲，拿手唱段《青姬》疑似叫板煙雨王牌玉翠兒！”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少孩童裝著賣報的語氣散播著蘇雨歌即將登臺的消息，引得眾人矚目。

　　永安城永遠(yuǎn)不缺閑人，但對這個消息更加在意的卻是那些真正熱愛曲藝的人，他們有時寧愿放棄手頭緊要的工作，去聽一個來自遠(yuǎn)方的名伶唱戲。這種民風(fēng)，恐怕即便是渾沌、天狼之禍也無法磨滅吧。

　　“哎呦喂，松四爺，怎么，您也是來看雨二爺唱戲噠?！币粋€滿臉橫肉的胖子迎著一位老人說道。

　　“嗨，我是替我那丫頭來的，自打雨二爺上次下臺她就開始閉關(guān)，也不知道她剛才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吵著鬧著就要來看。我好說歹說著，才把她勸回去，這不，作為交換，我得過來幫她錄下來……”松四爺揚了揚手中數(shù)千兩一件的珍貴錄影靈石。

　　“嘿，您為您那姑娘可算操碎了心啊，連您最愛的茶館都沒去直接進(jìn)的戲樓哈?！迸肿有Φ馈！皢眩垡脖略谕饷嬲劻?，趕緊進(jìn)去搶個好座兒吧，估計一會兒啊人來的還得多?！?p>　　兩人順著人流，慢慢飄到了戲院之中。

　　“哇塞，師哥你你你你也太厲害了吧，這消息剛放出去還不到半個時辰呢，這這這，一樓二樓都坐滿了！”小昌子趴在后臺，偷偷向觀眾席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觀眾席頭三排坐著的，一水兒的名門望族。

　　“那是因為瑞麟軒新推出的便攜式錄影一體機(jī)上的微博功能，”姚老板把玩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物體走了進(jìn)來，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咱們跟瑞麟軒早有合作，提前通知他們我們演出時間和演員，他們通過覆蓋在永安城的蛛網(wǎng)連線，通知那些貴胄世家的聯(lián)絡(luò)人員，效率極快。所以我們半個時辰前發(fā)出去通告，現(xiàn)在應(yīng)該全永安城都知道了。”

　　“這也太牛了吧，還能實時通知！”小昌子激動地說道。“誒，翠兒姐呢？這種場面她竟然不在?！?p>　　“她昨天太累了，今天就讓她在房間里好好休息一下吧?！碧K雨歌怔怔地望著梳妝鏡中的少年，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雨歌，一會兒上臺不會緊張吧，我看你狀態(tài)似乎不太好?！币习逭驹谔K雨歌身后，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心吧班主，我沒事兒?！碧K雨歌轉(zhuǎn)頭望向姚老板，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

　　蘇雨歌心情的確十分沉重，這很有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演出了。一定要把握好這次，不能留下遺憾。蘇雨歌松開了緊握住的拳頭，擦去了手上的汗，目光逐漸堅毅起來。

　　“放心吧師父，師哥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哪兒會因為這點人就緊張啊?！毙〔泳o緊盯著觀眾席，頭也不回的說道。姚老板當(dāng)即給了他一個爆栗。

　　“你懂個屁啊，誰的話你都想插一下，”姚老板怒道，“該干嘛干嘛滾后面練功去。”

　　“雨二爺，該上臺了?！睉蛟褐幸粋€報幕的小廝下來通知道。

　　“呼~”蘇雨歌長出了一口氣。起身向臺上走去。

　　“噢~好！”臺下的叫好聲此起彼伏，本來平平無奇的掌聲經(jīng)臺下竟演繹的富有旋律。蘇雨歌站在臺上，呆呆的望向臺下。今天的舞臺怎么這么亮，奪目的燈光引得蘇雨歌一陣眩暈。

　　不好，難道是著了道了！蘇雨歌猛然驚醒，連忙運轉(zhuǎn)心法，全身的靈力運轉(zhuǎn)兩目，雙眸之中一紙紫金折扇幡然打開。一切幻術(shù)邪祟在天命通明面前都將蕩然無存，除非渾沌之尊入侵，或者天狼真身現(xiàn)世以絕強(qiáng)的實力出手干擾，不然必將破虛破妄。

　　可是，周遭的世界仍然那么真實，臺下的掌聲、說笑聲、叫好聲，一切顯得那么真實，蘇雨歌瞳孔中散發(fā)出妖異的紫金毫光，四下慌亂的望著，場地開始寂靜下來，人們紛紛打量著這個倉皇的少年。已經(jīng)開始有人不耐煩了，開始私下交頭接耳，幾名女觀眾竟然起身向門外走去。

　　一切，都太真實了。

　　可是，世間安有絕對真實的存在！

　　“喝！”蘇雨歌爆喝一聲，渾身靈力陡然散去，自身元神也如同遭受電擊，一下子昏厥過去。

　　眼前已經(jīng)陷入黑暗，我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難道我是太緊張在臺上昏過去了，真是可笑啊，堂堂的皇子、天命之人，竟然因為一個老人的一句話嚇到昏厥，真是丟人啊。

　　不，不對！我是著了道了，但怎么會有天命通明都破不了的幻術(shù)魔法……

　　“雨歌，雨歌……快醒醒?！?p>　　正在思索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了蘇雨歌的元神。他緩緩睜開眼，眼前是戲院舞臺的天花板，還是熟悉的景物。身旁，師姐玉翠兒正焦急的推著自己，身邊的人還是那么熟悉，姚老板、小昌子還有其他師兄弟……

　　只是，戲院好像已經(jīng)散場了，原本客滿盆溢的觀眾席此時卻空無一人。蘇雨歌正躺在舞臺中央，艱難地坐起身，只覺得頭部如遭重?fù)?，雙手連忙捂住頭部。

　　“我…我這是……怎么了……”

　　“你在舞臺上昏倒了，把我們都嚇壞了，戲也提前散了。”姚老板拿著一根煙，嘆了口氣，蹲在一旁緩緩說道。

　　“抱歉啊，班主?！碧K雨歌帶著歉意說道。這次自己暈倒，煙雨戲院不知損失了多少，提前做好的宣傳全部變成泡影，更重要的是對煙雨戲院的信譽造成了極大地破壞。

　　“嗨，多大點事兒啊，沒事兒，你好好養(yǎng)傷，”姚老板咳嗽了兩聲，把煙狠狠地掐了。站起身來，“我已經(jīng)叫人去請大夫了，你好好養(yǎng)幾天，短期別再上臺逞強(qiáng)了?！币习宓恼Z氣帶著不容否認(rèn)的堅決。

　　玉翠兒剛想說些什么，卻也咽進(jìn)了肚子里。

　　“他這病，請大夫可沒用！”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闖了進(jìn)來。

　　一位男子推門款款走了進(jìn)來，年紀(jì)大約二三十歲，身穿一件深藍(lán)色長袍，腰上斜跨一柄寶劍，手中握著一紙折扇。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頭發(fā)留成有棱有角的平頭，使得原本飄逸的形象多了一絲莫名的喜感。

　　“嗨，雨二爺，談?wù)?？”男子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p>　　“你是？”蘇雨歌強(qiáng)忍劇痛運轉(zhuǎn)靈力才使自己沒有面對他那怪異的發(fā)型笑出聲

　　“鄧文心?！蹦凶有θ莶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