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她成疾,藥石無醫(yī)。
顧緣瑾睜開眼,入目一片雪白。出了好一會兒神,才想起自己應該是被送進醫(yī)院了。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舷窗外的BJ已被沉沉夜色籠罩。顧緣瑾將頭埋在雙臂間,深深地呼吸。
終于又要回到有他的城市了嗎?
她逃了六年,悔了六年,最終還是抵不住思念折磨,狼狽而回。
她與林文鶴的愛情,注定傷痕累累。
經(jīng)紀人派了其中一位助理去旅客出口處打探情況,得到的消息是來接機的粉絲太多,已經(jīng)給機場帶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于是顧緣瑾聽從了經(jīng)紀人的建議,選擇從貴賓通道出來。
如果沒有看錯,貴賓通道的盡頭,正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走貴賓通道是經(jīng)紀人臨時決定的,除了機場工作人員和幾位助理外,并沒有外人得知。
那么,現(xiàn)在站在通道盡頭同樣戴著墨鏡渾身散發(fā)著強大氣場的年輕男人是誰呢?
顧緣瑾沒怎么在意。她剛回國,加上之前在國內(nèi)也并沒有什么比較熟的男性朋友,所以不會自戀的以為會有人來接自己。
當然,除了那個人以外。
那個人,大約已經(jīng)忘了她吧。
忘了也好,只要不是恨著她就好。她的一顆心,還承受不了他的恨。
當年,她的那些話如利刃般一刀刀全往他心口上捅。如今,如何能夠存著不該有的奢望。
顧緣瑾戴著超大號墨鏡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在與年輕男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被一把抓住手腕,然后被一股強勁扯進懷里。
“別動,小瑾。讓我抱會兒?!?p> 男人身上有熟悉的淡淡煙草味,聲音一如既往帶著惑人的磁性。
她知道是他。
從他一開口,她就知道是他。
想念了六年的聲音與味道,讓她在多少次午夜夢回,淚濕枕巾。
身后的經(jīng)紀人和助理一臉緊張,試圖上前將二人拉開。
林文鶴抬頭掃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凜冽竟讓她們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現(xiàn)在的經(jīng)紀人米洛是在顧緣瑾出國之后才開始帶她的。
顧緣瑾初到國外,又無倚仗,全靠著自身一點硬骨頭在拼。米洛對待這個看起來倔強不服輸?shù)男」媚锱c他人不同。一想到她和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年紀,自己女兒還在胡鬧任性,她卻要一個人孤身在外獨自奮斗,就免不了的心疼。
米洛把顧緣瑾當自己女兒,有什么難事都替她擋在門外,只讓她安心拍戲,不必擔心其他與工作無關(guān)的事。
米洛年輕時就在好萊塢圈子里混,如今也是好萊塢鼎鼎大名的華裔王牌經(jīng)紀人。不管多大腕的導演和明星,見了她也要叫一聲“米洛姐”,給她幾分面子,是以顧緣瑾也沒受到太多刁難。
顧緣瑾感念米洛對她的照顧,很多時候,也愿意將心里的話傾訴于她。
米洛見到眼前這幅畫面,當下心里了然。于是帶著助理退開幾米之外,給二人留出說話的空間。
顧緣瑾將頭埋在林文鶴的懷里,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文鶴,文鶴……”她的聲音微微哽咽,雙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除了他的名字,她竟再說不出話來。
兩人彼此沉默著相擁,用力的像是要把對方融進自己的骨血。
不知過了多久,貴賓通道已經(jīng)有新下飛機的旅客在走動。顧緣瑾聽到身后有人走動的聲響,率先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了林文鶴。
她臉上的淚還來不及擦去,說出的話卻如冬月刺骨的寒風,一句句灌進他的耳里他的心里,令他幾欲站立不穩(wěn)。
薄薄的紅唇一張一合,她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可他卻只聽見了其中一句。
她說,“林文鶴,謝謝你來接我。但從今往后,我們不必再見。”
即便回來了,也還是不愿回到他身邊嗎?她說話時臉上的神色冷漠而決絕,一如當年她離去時那樣。
林文鶴轉(zhuǎn)身,一步步往外走去。他的腿有如千斤之重,幾乎就要抬不起來。他故意走的很慢很慢,不過希望等她一句挽回,等她讓他別走。
如果當時他可以回一回頭,便可以發(fā)現(xiàn)顧緣瑾蹲在地上無聲哭泣的模樣。
當紅電影女神,剛回國居然就毫無形象的蹲在機場大哭。若是被多事的狗仔拍到,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來。
米洛拉起顧緣瑾,和助理一起將她護送上車,直接前往國內(nèi)最大娛樂公司星越傳媒為顧緣瑾安排的住處。
已是深夜。
因著早前在機場與林文鶴的重逢,顧緣瑾心緒難平。
輾轉(zhuǎn)了大半夜,腦海里全是兩人當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既然回憶丟不掉,那就只好讓自己清醒。
顧緣瑾起身,在露臺上吹了大半夜的風。雖是夏夜,夜里的風也多少帶了涼意。等顧緣瑾回房睡下,涼意已經(jīng)入體。再加上前一日回國奔波之苦,至第二日晨間時,已是高燒不退。
米洛是最先發(fā)現(xiàn)顧緣瑾不對勁的人。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孩子自己知道,顧緣瑾絕不會因為賴床而耽誤工作。
幸好昨晚自己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給顧緣瑾準備的房子里睡了一夜,這才能及時發(fā)現(xiàn)她生了病。
米洛立即開車將顧緣瑾送到私立醫(yī)院,讓醫(yī)生安排了最貴的單間。
這么多年,顧緣瑾雖在國外發(fā)展,但在國內(nèi)的知名度比國外還高,所以不能不做好保密工作,來避免被媒體指三道四、評頭論足。
外人都不知道的顧緣瑾生病的消息,偏偏林文鶴知道了。
米洛暗自感嘆,這位林大少,還真是手眼通天時時刻刻的關(guān)注著她們家緣瑾啊。
病床窗戶邊站著一個人。
不用別的,單是看著這背影,顧緣瑾就知道是林文鶴。
他們實在太熟了。熟到自己都沒辦法欺騙自己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林文鶴隨便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激起所有被她刻意壓制的回憶。
顧緣瑾動了動,病床發(fā)出的聲響驚動了林文鶴。他轉(zhuǎn)過身來,直直的瞧著她。他的眼里布滿了血絲,想必是連夜趕來照顧了她一夜。
“小瑾,”他走到床邊坐下,語氣里透著滿滿的心疼,“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可怎么辦呀?”
她能怎么辦呢。
從前仗著他愛她,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著他的照顧。六年前,她親手將他推開,從此學著自己照顧自己。
但顧緣瑾把自己照顧的很糟糕,非常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