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香在分好西瓜之后,便在廚房的配菜桌上留了一塊。
西西趁著沒人,從后窗進(jìn)來,跳到桌上,啃了起來。
“真涼快呀……”
一口沙沙的甜瓜囊下肚,西西忍不住愜意地哼哼。
剛開始的時候,對于這種隨便放在桌上的餐點(diǎn),西西是不會大快朵頤的,而是會小心翼翼地只吃一點(diǎn)點(diǎn),就怕會被發(fā)現(xiàn),被當(dāng)做流浪貓給轟走。
直到有一次,實(shí)在忍不住,吃了一整條的魚。
吃撐了之后,躲在窗戶外看著屋里的動靜,祈禱李香脾氣可以好一點(diǎn),不要給自己這只“流浪貓”斷了伙食。
結(jié)果,西西驚訝了。因?yàn)樗吹嚼钕闶盏奖P子時候,居然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往后,廚房的窗戶依然終年開著,桌上的吃食也不曾間斷,西西當(dāng)然也就更放肆了。
西西想明白了,也許是李香在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存在,然后特意給自己留了吃食。
自從那一晚看到不一樣的李香之后,西西對這件事也就沒有那么震驚了,它知道李香并不是一個看起來那么普通的人。
但是,具體她有什么秘密,西西也沒有發(fā)掘得更深刻,還是無從知曉。
因?yàn)?,自從那次以后,李香再沒有打開過那個箱子,西西也再沒有感受過從它里面散發(fā)出來的能量波動。
……
夏夜的空氣沉悶到無法呼吸,閃電破空的光線照亮了半個夜空,又在一瞬間暗了下去,雷雨便在黑洞洞的天空中轟轟烈烈地傾落了下來。
西西蜷縮在避風(fēng)的小窩里,讓自己進(jìn)入睡眠。
隱隱約約,他夢到了記憶之城。他的家,那個滿眼璀璨的地方。
透明的水晶裝飾了每一方天地,眼前黑夜的陰沉也漸漸被光芒驅(qū)散。
那兒的天光,很絢爛,那兒的仙女,也很美。
粉色紗裙的東方姐姐,每次來到記憶之城,都會捏著自己的臉蛋,說:“小西西呀!小西西呀!你怎么那么可愛呀?”
那時候的自己還很小,小到是記憶之城最小的那個糊涂小神仙,所以,才會特別討喜。
東方姐姐總是會拿各種各樣西西沒見過的東西來逗他,比如說水做的魚、風(fēng)做的帆、火做的太陽……無一不惟妙惟肖。
她會告訴自己,在凡間,樹可以是這樣的,大地是那樣的,而雨呢……
雨?
望著眼前黑幕中瀑布似的雨簾,西西動了動耳朵,突然清醒了過來。
對!
雨……
東方姐姐說過,人間所有的晴雨雷電都是自己決定的。春夏秋冬的交替、氣候的變遷、天氣的變化等,都是她能一手掌控的。
那……
為什么那么巧,自己就能碰上下雨天?恰好中了詛咒?
是她嗎?
是她特意趁自己下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突降暴雨嗎?
不,不會。
東方姐姐很疼我。
而且,她和記憶老人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記憶老人也最疼我,她又怎么會舍得讓我受那么多苦,還差點(diǎn)要我的命?
況且,東方姐姐還說過,她不會時刻守著凡塵,就算要給人間下一場毛毛細(xì)雨,也是會提前安排妥當(dāng)?shù)摹?p> 所以,并不存在臨時起意、突降暴雨的說法。
而任務(wù)的時間也不會特意安排在雨天。憑著記憶之神和自然之神的關(guān)系,又怎么會特意讓自己往詛咒上撞呢?
況且,自己確實(shí)是在任務(wù)時間沒到就提前下來了。
主要還是因?yàn)樘崆跋聛?,才撞上了這場大雨,是為什么?
難道有人掐著點(diǎn)算準(zhǔn)了讓自己受這一難嗎?
難道真的是卡卡故意的嗎?
是他通知自己下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
他提前知道那天會下雨,然后讓自己下來。
為什么?
又沒有深仇大恨,他怎么會害我?
還是他也不知情?
還是他傳錯話了?
還是有人設(shè)了一個局,讓一切巧合碰到一起?
關(guān)于卡卡。會那么對自己,他打心眼里是不相信的。
因?yàn)殡m說自己平時總是欺負(fù)卡卡,但是也不會到達(dá)讓他對自己深仇大恨的地步。
到底怎么樣才能回去?
這是西西最關(guān)心的。
溫小眠真的能幫到我嗎?
……
終年積雪中,忘九川一襲鵝黃色的薄紗衣裳,看起來清冷又寒涼,臉上淡漠的表情更襯得整個人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顏溟決紅衣似焰,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是想融化忘九川臉上的薄冰。
看著眼前一樹樹的臘梅,忘九川的眼底閃過一絲輕微的波動。閉上雙眸,睫毛輕顫。再睜眼時,深眸早已在瞬間恢復(fù)了平靜。
“小九,這一次,他可矜持了很多?!鳖佷闆Q慣常冷漠的口氣,帶上了些生澀的調(diào)侃。
“是嗎?”忘九川淡淡地應(yīng)道,“很正常,人是會變的”。
“也是。都過了那么長的時間了,他還是沒回到她的身邊。倒不像他那急不可耐的性子了。”顏溟決說著便想伸手去碰忘九川的肩頭,他看到梅樹上落下的雪花正好打在她的身上。
“兩年算什么?兩萬年不是也照常過嗎?”忘九川拂了拂落到肩上的雪花,輕聲說。
顏溟決縮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他們的關(guān)系確實(shí)已經(jīng)沒那么近了,不是嗎?
“是!為什么要讓兩萬年那么長,又那么短?!鳖佷闆Q低下了頭,聲音里似乎帶了些低沉和失落。
“是,如果一切沒存在過,多好?!蓖糯ㄓ寐詭лp松的語氣說著,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不存在,那多么的無趣?!鳖佷闆Q自嘲般地笑了下,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轉(zhuǎn)瞬即逝。
“是。你的人生本來就是用‘無趣’兩個字拼湊而成的?!?p> “你說的一點(diǎn)兒都沒錯,所以我想收回我的‘無趣’。”
“怕是收不回來了吧。”忘九川輕聲說著,望著天邊飛過的仙鶴。
夕陽西下,霞光漫天,仙鶴落單,孤身長鳴。
顏溟決本就凜冽的氣息,被落日襯得臉色變得更加的陰郁。
只不過,看向忘九川時,他展了展?jié)庵氐拿济?,換上平緩的語氣:“可是他才只有十幾年的壽命了。”
“莫急,相信他。”忘九川說著,便踏著白雪流云般地離開了。
她閉了閉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在他面前,她永遠(yuǎn)都只能假裝鎮(zhèn)定。
看著忘九川快速離開的背影,顏溟決終究沒再追上去。
現(xiàn)在的她,早已不是那個總是纏著自己,而不愿意離開的小姑娘了。
她變得那么的迫切,迫切地想要離自己遠(yuǎn)一點(diǎn),再遠(yuǎn)一點(diǎn),不想和自己有一點(diǎn)兒交集。
她變了。
而這一切,不怪她,只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