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鎮(zhèn)川一見朱文癱倒在地,知道大局已定,不再搭理他,直接向胡斐下令。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你現(xiàn)在就帶人包圍朱府!
行動要快,不要放走了朱家的人。
控制住局面之后,帶人搜檢!
剛才朱文和他家惡奴說了,他家藏有弓箭、皮甲,帶人給我搜出來!”
說完之后,意氣風發(fā),家中私藏弓箭皮甲,這不是要造反,是要干什么?
正要尋找袁晁造反的證據(jù),卻沒有想到,這個朱文,竟然給自己送了這么大的禮。
一念至此,他頗有些志得意滿,對著朱文厲聲斷喝:
“朱文!莫不是你要造反???
膽敢在家中私藏弓箭!?”
一語出口,發(fā)現(xiàn)周圍為之一靜,幾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朱文更是哭天搶地地悲呼:“徐參軍,莫不是你要公報私仇!?我家藏有弓箭,怎么了!?”
徐鎮(zhèn)川頓時愣了,這里,好像有什么不對……
此時,直播系統(tǒng)中提示聲不斷,叮叮叮連續(xù)響動,都快比圣誕節(jié)都熱鬧了。
徐鎮(zhèn)川一看,卻是高義。
“川子,民間禁止私藏弓箭,那是明朝的事!
唐朝是府兵制,其中一點,要求府兵自備武器裝備,包括強弓一把,橫刀一柄,羽箭三十,還有箭囊、打火石一些亂七八糟的。
也就是說,唐代,對民間藏弓,根本沒有限制!”
徐鎮(zhèn)川看了,頓覺眼前一黑,好大的烏龍!
不過,事情做錯了不怕,話說錯了也不怕,氣勢堅決不能夸!
轉(zhuǎn)頭對著朱文,聲色俱厲地罵道:
“放屁,我堂堂從八品下的臺州參軍事,會冤枉你一個小小的里正!?
我來問你,你家有多少副弓箭?
你家又有多少備案的府兵?
數(shù)目對的上么?
是多是少?
要是多了,你家私藏那么多弓箭干什么?”
一連串的喝問,聲勢逼人,嚇得朱文不敢再說話了。
徐鎮(zhèn)川一見,還特意抬眼,用目光掃視了一整圈,在場的所有人,被他的聲勢所逼,竟然一個個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借著這個機會,徐鎮(zhèn)川趕緊在直播間里面留言。
“皮甲呢?皮甲有什么限制沒有???快點,著急!”
高義:“鐵甲肯定是不行,皮甲,我拿不準,你等等,我查一下……”
徐鎮(zhèn)川大急,這個時候,你讓我怎么等?
直接發(fā)布任務:確認皮甲在唐朝的限制類信息,任務獎勵,3000顆花椒。
叮。
有人私信。
一看id,大江。
“《唐律疏議》中《擅興律》記載,“私有禁兵器,徒一年半”。
所謂禁兵器,包括除了弓、刀、盾、短矛之外的所有兵器護具,尤其提到,甲、弩、具裝,如果私藏,量刑更重。
所謂具裝,就是騎兵的甲胄,也包括戰(zhàn)馬的披掛。
而甲,在唐律疏議里面有司法解釋,包括鐵甲和皮甲。
所以,在唐代,民間私藏皮甲,也是不允許的?!?p> 徐鎮(zhèn)川都快急哭了,這種緊急的時候,用得著論證得這么嚴謹么?還引用原文?你顯擺個啥?直接告訴我不讓私藏皮甲不就行了?
徐鎮(zhèn)川心中著急,臉上卻不懂聲色,確定民間不得私自藏甲之后,一顆心總算是放回肚子里了。
再次居高臨下地盯著朱文。
“還有!
民間不得藏甲!
你家為什么私藏?
還敢說不是要造反!?”
隨即一轉(zhuǎn)頭,沖著胡斐怒喝:
“還等什么???還不快快前去?。俊?p> 胡斐再也不敢多言,匆匆一禮之后,帶著一半手下前往朱府。
朱文見到胡斐等人殺氣騰騰而去,知道事情再無半點緩和的余地,對了徐鎮(zhèn)川惡狠狠地說道:
“徐參軍,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有何必苦苦相逼?
就算我家中藏有皮甲弓箭,也是在這亂世之中謀求自保,這個官司,就算打到了縣尊的面前,最多也就是罰銅贖罪而已,到了最后,朱某還不是要回到這張家集?
徐參軍,說句不當說的話,你畢竟是個外鄉(xiāng)人,何苦與本鄉(xiāng)士紳結(jié)下這么大的冤仇?
你要督糧,便督糧好了,何苦摻乎進其他的事情里面?”
徐鎮(zhèn)川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朱文,莫要坐井觀天,你在這張家集作威作福慣了,就以為沒人整治得了你了?
還罰銅贖罪?八議里面你能占到哪一條?別道聽途說個名詞就用到自家的身上!
還有,徐某前來唐興縣,就是為了督糧而來,之所以派人包圍你家,不過是要控制你家的財產(chǎn),查詢你上繳朝廷賦稅的憑證。
至于搜檢皮甲弓箭,不過順手而為。
朱里正,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p> 朱文聽了,氣得只翻白眼,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問道:“既然如此,且容小人回去,將上繳朝廷賦稅的憑證找出來,親自送到你徐參軍的手上,也省得您麾下的兄弟們奔波……”
徐鎮(zhèn)川聽了,嘿嘿一笑,仔細看了看那朱文,搖了搖頭。
“朱里正,卻不急走,你家有沒有完成朝廷賦稅的憑證,只能證明你家是否上繳賦稅而已。
徐某把你留下,卻要問問,這張家集今年賦稅的問題?!?p> 朱文聞言一愣。
“張家集賦稅,歷來包稅上繳,由鄉(xiāng)里各個商家輪流執(zhí)行,自從天寶十四年開始,我就從來沒有參與過。
徐參軍要問,卻是問不到我朱某人的頭上!”
徐鎮(zhèn)川一笑,不再理他,卻沖著油鋪大門處揚聲問道:
“好了沒有,朱里正都著急了?!?p> 話音剛落,頓時有人答話。
“來了,來了……”
只見一人,抱著一口小箱子,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正是小鼠。
小鼠慢慢走到徐鎮(zhèn)川和朱文面前,把手中的箱子往地上一墩,氣喘吁吁地說道:
“啟稟徐參軍,這是張家集眾人湊出來的今年賦稅,正好十五貫,請徐參軍點驗?!?p> 說著,打開箱子,正是滿滿一箱子銅錢。
其實不用點驗,也知道銅錢數(shù)量不少,一千銅錢六斤四,十五貫,就是一百斤左右,只要看小鼠拼盡全力把它搬出來,就知道差也差不了多少。
小鼠一語出口,油鋪門口眾人紛紛大驚。
“是那十五貫!”
“找到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
徐鎮(zhèn)川卻不理他們,假模假式地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銅錢,隨即就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小鼠。
小鼠見狀,直接跪倒。
“小人自首,這些銅錢,是我偷的!”
徐鎮(zhèn)川點點頭,等著他說第二句臺詞。
小鼠轉(zhuǎn)頭看向朱文,一臉悲憤,抬手一指,用破了音的嗓子厲聲高喊:
“小人還要出首,這些銅錢,乃是朱文讓我偷的!”
一語出口,周圍一片大嘩。
朱文目瞪口呆。
徐鎮(zhèn)川卻在心里暗自搖頭,戲不錯,有點過,還是略顯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