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柳家（四）

　　“你小子不回來也就罷了，一回來柳家就出事?！绷C對柳清林在外居住的行為一向不滿。

　　“柳家興盛是爺爺持家有道，柳家有難孫子自然回來幫襯?！绷辶盅b作沒聽到柳肅的不滿，而是表明自己愿與柳家同患難的態(tài)度。

　　柳清林不求同甘，但愿共苦的態(tài)度讓柳肅非常欣慰。

　　“是蘇錦那孩子告訴你的？”柳肅語氣稍稍平淡了些。

　　“她摔了孫子最喜歡的茶具，說，‘我們以后就是政敵了’，她不是那么任性的人，所以此話必有深意?！?p>　　柳肅仰頭，若有所思：“政敵，這個詞兒倒是讓我想起了我以前在朝為官的日子?！?p>　　“我們都是在爺爺?shù)氖a庇下才有了今天?！绷辶稚钪医裉斓牡匚欢际橇C打下的基礎。

　　“我思來想去，我問心無愧，你和端靈我也放心，你父親在邊疆幾年未歸，君上可以入手的地方只有你姑姑端賢了。聽說你父親打勝仗后，宮宴上蘇錦那姑娘受了委屈？”柳肅雖然身不在朝堂，但還是關注著朝堂的一舉一動。

　　“爺爺耳目清明?！?p>　　“是端賢幫忙解了圍?”

　　“姑姑是一片好心?！?p>　　“她我還不知道嗎，沒有好處的事她從來不做，哪里會是單純的一片好心。”想起柳端賢這個急功近利的外甥女，柳肅說著說著竟然有些生氣了。

　　“爺爺可有對策？”柳清林問道。

　　柳肅嘆了一口氣：“唉……你明日去后宮問問你姑姑，問問她到底在背后干了什么，叫她不要藏著掖著，這個時候藏著掖著，被查出來的時候就晚了?！?p>　　“孫子明白?！绷辶窒蛄C拜了一拜，轉身要走。

　　“怎么又要走？讓人把你的東西拿過來，這幾天回來住吧，萬一柳家真的有難，我們一家人也好死在一起?！绷C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賭氣。

　　“是，那孫兒回房了。”柳清林沒有太大反應，說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的議政殿上，李承迎來了他登基之后最匪夷所思的請奏。

　　“啟稟君上，蘇丞相摔碎了臣的茶具，拒不賠償，請君上為臣做主?！?p>　　柳清林這番請求弄得李承有些尷尬，他坐在大殿的寶座上不知道說什么，他不負責給柳清林處理這種小事啊。

　　“額……蘇大人，柳大人說的可屬實?。俊崩畛兄缓冒言捤o蘇錦。

　　“回君上，臣的確摔碎了柳大人的茶具，但臣乃是無心之失，柳大人要臣賠，臣自然要賠，但柳大人一要就是一千兩白銀，就臣的那點家底，怎么可能拿出這么多錢來？臣比不上柳家家底厚，能用得起一千兩白銀的茶具?！碧K錦酸道。

　　這話講出來后，大臣們不禁開始懷疑，雖說柳家三代為官，但未曾聽說有人經(jīng)商，就靠朝廷發(fā)的俸祿，怎么用得起這么貴重的茶具？

　　李承也聽出了蘇錦的話外之音：“朕還是皇子的時候，父皇崇尚節(jié)儉，常常與朕提起柳大人的爺爺柳肅，說正是柳大人的爺爺勸父皇節(jié)儉治國的?！?p>　　李承愛奢靡，所以不太喜歡柳肅。

　　“臣的爺爺再怎么節(jié)儉，蘇大人也不能賴了這一千兩白銀?！绷辶至x正言辭道。

　　蘇錦側身，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就是賴了又怎么樣？”

　　“君上?！绷辶譀]有理會蘇錦，而是再次想讓李承“為自己做主”。

　　然而李承不愛管他跟蘇錦的閑事：“好了，朝堂之上不要議論這些事，下朝之后你們自己協(xié)商賠償?shù)氖?，其他人有事請奏，無事退朝?！?p>　　朝臣們看蘇錦和柳清林的樣子，都懷疑：他們倆不會因為這種事就鬧僵了吧？

　　下朝后，蘇錦帶著唐潛去內務司要柳貴妃宮中的出入賬本。

　　內務司設在后宮，是專門管理和記錄后宮吃穿等各種生活用度的部門，不屬于行政六司。

　　內務司的主司的人選也是女人，是從宮女中選拔出來的，沒什么實權，所以內務司本身也就起個跑腿的作用，平日里給各宮娘娘送送東西，管管帳。

　　內務司現(xiàn)任主司萬寧上任后就緊緊抱住了柳端賢的大腿，平時有什么好東西都先給皇后和柳貴妃送過去，而且每次送的東西份額都比規(guī)定的多一些，多出來的部分都是從不受寵的嬪妃的份額中扣下來的，但內務司有柳貴妃撐腰，嬪妃們不也不敢當面抱怨。

　　“蘇大人，”萬寧向蘇錦行了禮，“不知蘇大人來內務司有什么要緊事？”

　　“這是剛上任的靖安司主司唐大人?！碧K錦向萬寧介紹唐潛。

　　“見過唐大人。”

　　“你來說?！碧K錦一抬下巴。

　　“靖安司辦事無需告知緣由，本官需要內務司的一些賬本，用完后一定盡快歸還，還請萬大人配合?！碧茲摱顺隽斯偌茏?。

　　“下官不敢，下官這就讓人把賬本全部拿出來?！比f寧說完就要吩咐宮女去取賬本。

　　“不必了，內務司為后宮各位娘娘辦事，十分繁忙，本官派人自己去賬房取就是了，不勞煩內務司的各位姑娘?！?p>　　“唐大人請便?！比f寧讓出路來。

　　唐潛帶人去賬房找賬本時，蘇錦與萬寧站在外面等候。蘇錦還在宮中習武讀書時便知道萬寧這個人了，但是她們真正認識和有交集還是等到蘇錦當上了靖安司主司，來后宮替李承處理那些瘋了的嬪妃的時候。

　　萬寧這個人給蘇錦的感受就是，她除了在處理內務司的事務時給人感覺有些威嚴，平時都是一副安安靜靜、坦然自若的樣子，她從不巴結那些正蒙盛寵的妃嬪，別人來巴結她，她總是能尋到合適的理由和方法拒絕，然而，在她身上也有意外，現(xiàn)在后宮人人都知道萬寧的靠山是柳端賢。

　　“還未恭賀蘇大人升官之喜?！比f寧再次向蘇錦行禮，但是臉上并無喜怒。

　　“何喜之有？女人當官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碧K錦負手而立。

　　“蘇大人為國操勞，其中的辛苦不是下官等后宮宮女所能了解的，是下官見識短淺了?！比f寧每當感覺自己說錯話時，就要向蘇錦行一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