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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紅為泥

第六十五章 教書院(六)

落紅為泥 卿卿不似卿卿 1040 2018-05-29 23:20:57

  自從這次上元節(jié)宮宴后,蘇錦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柳清林的生活中,蘇錦在宴會上那薄涼的眼神讓柳清林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他徹底放棄了對蘇錦的期待。

  說到底柳清林與蘇錦根本就不熟,他也不是那種對回報有很強(qiáng)的執(zhí)念的人,教書院中幫蘇錦解的那個圍,只是他日常生活中的舉手之勞而已,以柳清林的身份也無需去憐憫一顆因?yàn)樽约阂粫r興起而特意澆灌卻枯萎的花草。

  其實(shí)當(dāng)時的柳清林自己沒有意識到,在前車之鑒的慣性下,比起付出后感情沒有得到期待中的未來的失落感,他寧愿直接把期待扼殺在源頭。

  柳清林很快就適應(yīng)了沒有蘇錦的日子,繼續(xù)他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的日子,與其說任何事物都泛不起柳清林心中的漣漪,還不如說任何事物都進(jìn)不到他的心里。

  柳清林再一次,也是他在去六合山之前最后一次見到蘇錦是在他十九歲那年的秋天。

  賞秋景在唐國一向都算是風(fēng)雅之事,凡是在京都城中居住的名人志士,非要去郊外的楓樹林見一見那紅了的葉子才算是不辜負(fù)這番好景色,柳清林自然也不會錯過,只不過那日柳清林從郊外回京都城時,在城門外遇到一隊騎馬的人。

  唐國有規(guī)定,凡是進(jìn)入京都城的人都要例行檢查,連柳清林的馬車都不能避免,更別說那隊人馬,而且那隊人馬數(shù)量有些多,至少有三十多人,檢查起來費(fèi)了一會兒功夫。

  柳清林的馬車在靠后的位置,自然要等著,一起出行的丫鬟覺得馬車?yán)镉行?,便問柳清林要不要掀起窗簾透透氣,柳清林?yīng)允后,丫鬟便把窗簾掛了起來。

  柳清林一時無聊,看向窗外,看到那隊正在接受檢查的人馬后,注意到了其中一個身影,在那么多強(qiáng)壯的男子中,那個瘦小卻挺直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出。

  跟在那隊人馬后面的是一個馬戲班子,那馬戲班子的牛車上睡著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一身苗疆服飾,看樣子是從苗疆遠(yuǎn)道而來的。大概是睡得太香了,連嘴角流了哈喇子都不知道。然而就在這時,那小男孩翻了個身,撞倒了他身邊的一個竹籃不說,自己還滾下了車。

  只聽那小男孩“哎呦”一聲后,嚇得跳了起來:“蛇,爹,蛇跑了?!?p>  原來那竹籃中裝著一條大約四尺長的蟒蛇,此時那蟒蛇趁機(jī)跑了出來,正在人群中竄來竄去。

  眾人聽到那小男孩的叫聲后,連忙查看自己的腳下,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到那條蟒蛇后,嚇得哭喊起來,接著周圍許多人也看到了那蟒蛇,下意識地往一邊躲,你推我桑中和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京都城外一片混亂,就連距離城門較遠(yuǎn)的柳清林的馬車也受到了波及。

  這突然的混亂自然也驚動了城門口的那隊人馬,他們也趕忙回頭查看。

  然而,當(dāng)那個瘦小的身影拉著馬回頭時,柳清林呆住了,他雙唇微啟,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人是蘇錦。

  對于十幾歲的小孩子來說,可謂是一年一個樣,那年只有十四歲的蘇錦也不例外,但柳清林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三年后的蘇錦。

  因?yàn)樘K錦的眼神沒有變,那呆滯無神,似乎發(fā)生在身邊的騷亂與她無關(guān)的淡漠眼神與三年前上元節(jié)宮宴上與身邊的節(jié)日氣氛格格不入的淡漠眼神毫無二致。

  人對事物的記憶很容易模糊,但人對感覺的記憶會化為一個隨時可以重啟的機(jī)器,就像一個人在寒冬中掉進(jìn)了冰窟窿,閉著眼在水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和窒息的恐懼,此人以后再次見到冰窟窿時,會在腦中重新演繹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不需要碰觸冰水就會重新體會到那股寒冷和恐懼。柳清林對蘇錦便是這樣的道理。

  因?yàn)槟球叩教巵y竄,所以混亂還在繼續(xù),而且,那蟒蛇正朝著柳清林的馬車爬去。

  拉車的馬因?yàn)槿巳旱尿}動受了驚,車夫正在全力拉住韁繩以求穩(wěn)住車身,但馬車還是晃動了幾下,柳清林雖然十分鎮(zhèn)定,但為了保持平衡,也用力扶住了窗戶,馬車中的丫鬟膽小,驚叫了好幾聲。

  穩(wěn)住身子后,柳清林再次看向蘇錦,只見蘇錦身邊的一人對蘇錦說了一句話,蘇錦聽后就好像生銹的劍被重新鑄造過一般,敏捷而強(qiáng)勢,她飛身下馬,拔出別在腰上的匕首,施展輕功飛到那蟒蛇附近,尋機(jī)踩中了那蟒蛇的七寸,匕首出刃,一刀割下了那蟒蛇的頭。

  這一切,正好發(fā)生在柳清林眼前。

  那蟒蛇的頭被割掉的瞬間,刀口噴出了一些血,蘇錦雖然用袖子擋了一下臉,但額頭和頭發(fā)上還是被噴上了一灘血。

  那血向下流,劃過蘇錦的眉毛,最后糊住了蘇錦的眼睛。

  蘇錦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然而沒擦干凈不說,還把血摸到了臉上其他地方,這一臉血再配上蘇錦冷漠的面孔,讓蘇錦顯得有些可怕。

  柳清林見狀對丫鬟說:“那姑娘算是幫了大家和本公子,你拿著水囊和手絹去幫那姑娘清理一下?!?p>  “是,公子?!?p>  那丫鬟拿著東西小跑來到蘇錦身邊時,蘇錦已經(jīng)收起匕首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隊伍中了。

  柳清林的丫鬟趕緊叫住蘇錦:“姑娘且慢?!?p>  蘇錦回頭,語氣有些冷:“何事?”

  那丫鬟愣了一下,然后道明來意:“我家公子命我來給姑娘擦擦臉,姑娘你自己可能看不到,你的臉上還有血跡?!?p>  蘇錦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臉,只問:“你家公子是何人?”

  “我家公子是柳家柳清林?!闭f完,那丫鬟還指了指柳清林的馬車,“那是我家公子的馬車。”

  蘇錦往那丫鬟指著的方向看,與正在看他的柳清林四目相對。

  柳清林在蘇錦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意外,他心想:這丫頭難道還記得我?

  直到蘇錦對著柳清林的馬車拜了一拜,柳清林才回神,沖著蘇錦點(diǎn)了一下頭,見蘇錦轉(zhuǎn)身任憑丫鬟擦拭她的臉后,柳清林內(nèi)心有一種自作多情后的尷尬,于是他選擇把窗簾放了下來。

卿卿不似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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