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抬手,輕輕掃落幾片沾在我衣襟上的梨花瓣。
梨花苑忽地靜了下來,滿場皆為古墨的話所震驚,驚得舌頭僵住,說不出話。
姜文儒勉強一笑,笑得比哭還要無奈,“少主莫不是在拿姜某尋開心?”
古墨正色道:“我沒那個雅興。”
姜老爺圓鼓鼓的身子好似泄了氣,眼珠一溜,看看秦尚,看看古墨,又看看血泊中的姜夫人,沉痛地吐了口濁氣。
秦尚挑起劍眉,狠狠問古墨:“你當真不分青紅皂白要護她?”
“不錯,不分青紅皂白要護她,就如你不分青紅皂白要害她一般?!?p> 秦尚冷笑,咬牙道:“好,好,但最終她不會是你的,這江湖也不會是你的?!?p> 古墨眼風淡淡抹開,不再搭理秦尚。
姜文儒眼珠一轉(zhuǎn),想是商人心中那桿秤正上下掂量,殺妻之仇,秦尚,古墨,究竟孰輕孰重,怎的竟是稱量不出個答案。
忽地一塊石頭飛出,砸在我膝上。我一垂眼,見生兒的臉出現(xiàn)在人群里。仇恨的神情已不知不覺在他稚嫩的小臉上滋生出來。
他滿臉是淚,哭喊著問我:“你這個惡人!為何要殺我娘?你把我娘還給我!”
我心上劇烈抽搐起來。這可愛的小娃娃,從此沒有娘了。
昨日他在梨花苑摘了梨花要送給娘親,不知送了沒有。
姜老爺慌亂大喊:“來人,來人!快將小少爺抱走!快快抱走!”
生兒被抱遠了。
我卻仿佛被罩在一口鳴響的鐘里,生兒的哭喊就是鐘聲。鐘聲不絕,我困于鐘下,出不來。
我握緊雙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生兒,我一定替你找出殺害你娘親的兇手。
此時,秦尚懶懶打了個哈欠,“散了吧散了吧,此事明日再說。夫人,你是同我回房共枕,還是自睡自的?”
我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
他笑道:“好,那便自睡自的。夫人你早些歇息?!?p> 秦尚去了,天海閣門下眾人自也隨他散去。
姜文儒沉痛嘆息道:“既是如此,那便明日再說吧?!?p> 他目光閃爍地看向我。
“姜老爺您放心,一畫不會逃走?!?p> 姜文儒點點頭,“看在古墨少主與逍遙派的面子上,我信你這一回?!?p> 我回到房間,催眉已被人送了回來,此刻幽幽醒轉(zhuǎn),迷蒙地揉著雙眼。
他見我無恙,樂道:“太好了,您沒事,那秦尚沒對您如何吧?”
我苦笑:“他可把我害慘了?!?p> 催眉不解,正要細問,門外卻傳來叩門聲。
“一畫姑娘,你睡下了么?”
催眉道:“是易公子。我去開門?!?p> 我拉住他,搖搖頭,輕聲對門外道:“易公子,我有些倦了,有什么話我們明日再說吧?!?p> 門外,易懷故沉默片刻,柔聲道:“今日在席上我微微有些醉,便先回房小憩了一會兒,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竟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我幽幽嘆息,“是?!?p> “一畫姑娘不必焦慮,一切終是會真相大白。我相信你絕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p> 我仍舊只有苦笑,“易公子,多謝你啦?!?p> 易懷故溫軟的嗓音里似織有綿綿笑意,“那在下便不打擾了。一畫姑娘好生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