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曾毅他們,則是已經(jīng)從烏程縣離開,去湖州府所屬別的縣了。
畢竟湖州府可是下轄五個縣和一個散州的,如今,除了烏程縣外,還有四縣和一個散州沒有去,估摸著把湖州府的州縣全部走一個遍,要一個月的時間。
畢竟,一個縣到另一個縣,這中間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中間也有可能因為其他的一些雜事給耽誤了。
“下一個歸安縣問題應(yīng)該沒這么大吧?”
倫文敘在馬車內(nèi)開口,只不過他自己說完這話以后,眉頭就已經(jīng)皺了起來,甚至言語間帶著不確定的意思。
畢竟,其實誰心里都明白,烏程縣可是府治縣,這種地方都能有那么嚴重,視朝廷法紀為兒戲的事情出現(xiàn)。
那,這離府治更遠的縣,估計會更加的離譜。
當然了,這也并非是絕對的,也可能是烏程縣知縣和知府關(guān)系相交慎密,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其他縣的知縣膽子就未必會有這么大了。
但是,不管怎么著,有了烏程縣的例子在前,倫文敘現(xiàn)在只能是往壞了的方向想了。
畢竟湖州府這兩年內(nèi),可是修了不少次橋的。
“這可說不準?!?p> 曾毅搖了搖頭,臉上仍舊帶著一絲笑意,乍聽之下,烏程縣修橋弊案讓人震驚,但是,過了最初的震驚以后,其實在回頭看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甚至,在最初的震驚過了以后,曾毅對這種案子倒是有些小瞧的心思了。
畢竟,這種案子曾毅在后世見的多,也聽的多了。
而且,最為主要的,是想出這種法子的人,在曾毅看來,絕對是那種自命不凡,但其實不過爾爾的。
“這種事情,哪怕是湖州知府,也不敢把整個湖州府所有州縣全都弄成這樣?!?p> “換一句話說,就算是湖州知府,也沒那么大的能耐,把整個湖州府五個縣和一個散州的知縣和知州等全都換成他自己的人?!?p> “這種事情,除非是有他能信的過的心腹,他又豈會去做?”
“所以,接下來的歸安縣,要么是沒問題,要么就是和烏程縣一模一樣?!?p> 曾毅十分肯定的開口,道:“根本就不存在那種只是牽扯進去一星半點的情況?!?p> 曾毅之所以敢這么肯定,是因為他從烏程縣這邊的情況看出了端倪來了,烏程縣這邊的情況,可以說是十分的惡劣。
除了修橋貪墨的,地方官員更是為惡甚多,可以說是典型的貪官污吏,當然,這些都是曾毅他們一行打聽來的消息,并沒有真憑實據(jù)。
但是,曾毅第一天到烏程縣城內(nèi)的那一幕,足以讓他對這些打聽來的消息有七八分的認同。
只不過,這些終歸是沒有證據(jù)的,所以,曾毅只會是把他的所見所聞記下來,然后等回京已經(jīng),遞上去,至于上面怎么處置,就不是他能夠管的了。
也正因為此,當一個知府衙門所在的城池都如此的時候,可想而知,這個知府會是什么樣子。
找各種機會斂財、貪墨,種種的事情,無一不證明湖州知府是一個百姓口中的貪官污吏。
這種情況下,若是湖州府內(nèi)除了他的所謂自己人以為,其他縣敢有知縣貪墨,那肯定是第一時間就被他給覺察到了。
貪官污吏的智商可并不低的,甚至,相反,在許多方面,都是有過人之處的。
而且,對于貪官污吏而言,膽子大的都敢從朝廷撈銀子了,豈會容忍下面的人從他這邊撈銀子?
若是同為自己人,那分好處,自然是可以的。
但若不是自己人,那是絕對別想從他這邊拿走一文好處的。
最為淺顯一點,有了一個貪污的知府,下面的知縣若是他的自己人,那他這個知府吃肉,肯定會給下面的知縣們留點湯的。
可若不是自己人,那下面的知縣就算是想要貪財,又從何處撈錢?真有能撈錢的地方,肯定已經(jīng)被知府給盯上了,根本就輪不到下面和他不是自己人的知縣的。
所以,曾毅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曾毅話里所蘊含的道理其實簡單,不過說出來的時候,就有些饒舌了,所以,他說完好半晌,倫文敘才算是反應(yīng)了過來,看向曾毅的時候,眼中就更充滿了敬佩之色。
要知道,最開始的時候,倫文敘對曾毅,可是還有照顧的意思,畢竟曾毅年幼,而且,當時在倫文敘的認為里,曾毅并不夠穩(wěn)重。
可如今看來,卻發(fā)現(xiàn),曾毅不知道要比他聰明多少倍了。
別看平日里曾毅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甚至大多數(shù)時候,根本就瞧不出曾毅有什么心機和算計,可是,真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不管什么事情,曾毅心里都有數(shù)的,只不過他自己平日沒有說出來罷了。
“這事情若是上呈朝廷,朝廷在派人來復(fù)查……。”
倫文敘苦笑,就算是朝廷的速度在快,估摸著也要等好幾個月以后了,而且,這當中也可能會在出現(xiàn)別的意外情況。
畢竟不管曾毅在太子跟前如何的得寵,如何的被太子信任,可太子畢竟不是皇帝,所以,這事肯定是要朝廷在派人前來復(fù)查,同時取證才行的。
“慌什么?”
曾毅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越是遇到事情的時候,越是不能慌,慌亂只會是亂了自己的跟腳。
而且,如今碰到的這種事情,若是著急如何如何,只能算是沉不住氣,這個時候沉不住氣,那才是會壞大事的。
畢竟現(xiàn)在就算是他們的手中,也沒有真憑實據(jù)的,一旦沉不住氣,真要把事情鬧開了,到時候,只不過湖州府還能有別的對策,而相反的,他們這一行可就要無功而返的。
曾毅從來都不會低估和小瞧任何一個貪官污吏的能力,畢竟,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他們也不可能成為貪官,也不可能貪墨那么多的銀子。
小瞧旁人,只會讓自己有更大的幾率陷入困境當中,所以,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曾毅的身上的。
“湖州府這些個州縣咱們?nèi)枷绒D(zhuǎn)上一遍,然后在根據(jù)情況定奪?!?p> 說完這話,曾毅笑著拍了拍他的袖子,沉聲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曾毅袖子里藏的,就是太子朱厚照從當今圣上那邊給他要來的一道圣旨,有這道圣旨在,他就可以審問一切關(guān)于湖州府修橋的事情。
當然,這只是最為簡單的,往大了說,有這道圣旨在,曾毅可以節(jié)制湖州府一應(yīng)大小官員,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湖州知府張野。
畢竟,圣旨上雖然只是說的修橋一案,但是,凡事都不可能獨自發(fā)生,一旦發(fā)生,肯定都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誰就能說,修橋一案不會牽扯到知府?不會牽扯到地方百姓?
凡事,只要想牽扯,就能牽扯,至于最后能否定罪,這個雖然不確定,但是,這個過程,足以讓湖州府全部在曾毅的掌控之中了。
“你倒是夠膽大。”
倫文敘深吸了口氣,他是知道曾毅有圣旨在身的,可也知道,這道圣旨最好是不動,若不然,一旦動用圣旨,這件事就不可能輕易收場了。
若是曾毅能把事情給完美的處理了,那還沒什么,旁人什么話都說不出。
可若是曾毅最后把案子審的亂七八糟的,那個時候,對曾毅壞處,可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其實倫文敘是不贊成曾毅輕易動用那道圣旨的,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這一次來湖州府,根本就用不到那道圣旨。
就這么平安的回京交差,這就足夠了,就算是沒有功勞,這總該是有苦勞的吧,畢竟曾毅也年輕,且他們?nèi)缃穸际侵挥信e人功名在身,時間還充足呢,不急于這一時表現(xiàn),也免得因此而把事情辦砸了。
可,如今曾毅的模樣,分明是隨時都有可能動用圣旨的樣子,這如何讓倫文敘不擔憂?
“這道圣旨,你還是盡量別拿出來的好?!?p> 倫文敘嘆了口氣,把他心里的擔憂都告訴了曾毅,畢竟,在他看來,曾毅如今表現(xiàn)出來的才能,的確是比他要高。
但是,曾毅畢竟還是太過年輕了,所以許多的事情都沒有經(jīng)歷過。
這種情況下,曾毅就很容易沖動,甚至是犯下一些很淺顯的錯誤,而他現(xiàn)在可是站在曾毅這邊的,自然是要提醒曾毅了。
“或許,在這道圣旨之前,小弟我來湖州府轉(zhuǎn)一圈就行了,但凡是發(fā)現(xiàn)的事情,大可以回京上呈給內(nèi)閣就足夠了?!?p> “可,這道圣旨遞到小弟手中的時候,事情可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p> “或許太子年幼,沒有看出什么,可是,陛下可是一國之主,豈會這么輕易就給予小弟一個區(qū)區(qū)舉人一道圣旨?”
“的確,這是太子去陛下跟前求的?!?p> “可當今圣上像來英明,所以,他既然給了小弟一道圣旨,就肯定是有原因的?!?p> 曾毅說完這話,語氣不由得頓了一頓,苦笑著道:“圣上的心思,估摸著是想瞧一瞧小弟的能耐了?!?p> “畢竟是給太子殿下做伴讀的,若是沒有足夠的能耐,就算是太子殿下如何的信任,陛下包括內(nèi)閣,都是絕對不可能允許的?!?p> “畢竟,當今太子可是陛下唯一的獨子,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皇子之間的競爭關(guān)系。”
“不管當今圣上對朱厚照這個太子是否滿意,這事情已經(jīng)是不可能更改的了?!?p> “除非是當今圣上在有生之年,在讓后宮誕下一個麟兒,這種情況的話,或者太子才會有危機。”
“所以啊,這次其實是對小弟的一個考驗啊?!?p> 曾毅嘆氣,有些話,他到最后都沒有明說,不過,該知道的人,估摸著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