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激動的滿臉通紅,雙手死命抓著唐崢衣袖,這貨明顯有些口歪眼斜跡象,大聲道:“唐兄,成了,成了啊,魚,好多的魚,這一網(wǎng),這一網(wǎng),這一網(wǎng)怕是得有一萬斤……”
能擔任大周六縣之一的縣令,陳風絕對是舉足輕重的封疆大吏,然而這一刻興奮歡喜的宛如孩子,口中說出的話都有些不利索。
唐崢對他嗤之以鼻,輕哼道:“一網(wǎng)才一萬斤魚?那也太對不起咱們的努力了!翻個十番吧,十番勉強還靠譜……”
“多少?”
陳風聲音都在發(fā)顫。
唐崢看他一眼,笑瞇瞇再次道:“十番!”
陳風‘噶’的一聲,雙眼翻白抽了過去。
他說一網(wǎng)萬斤,唐崢張口翻了十番,這是什么概念,豈不是一網(wǎng)十萬斤魚?
最主要的是,冬捕不止拉一網(wǎng)就完事了啊,整個云蒙湖寬有十里,這片水域之下生最少生長著幾百萬斤魚,只要按照剛才的法子多拉上幾網(wǎng),這個冬天再也不會缺糧食。
此時那些壯漢已經開始收魚,轉眼間一筐,轉眼間又是一筐,然而漁網(wǎng)中的魚仿佛永遠也收不完,幾十個筐子裝滿后漁網(wǎng)竟然還是拉不動。
陳風雙手都在哆嗦,這次真的變成口歪眼斜,唐崢只聽這貨嘴里不斷念念叨叨,道:“怕是真有十萬斤,怕是真有十萬斤,一網(wǎng)十萬斤,啊哈哈哈,一網(wǎng)十萬斤……”
唐崢無奈翻個白眼。
一網(wǎng)十萬斤而已,竟然震撼到口歪眼斜,若是告訴陳風后世有個查干湖冬捕,曾經創(chuàng)造了一網(wǎng)16.8萬公斤的記錄,那這貨不得口吐白沫直接昏倒啊,16.8萬公斤那可是接近四十萬斤。
后世查干湖冬捕,已經成為了一項旅游文化節(jié),唐崢曾經去看過一次,那才叫真正的震撼。一網(wǎng)幾十萬斤魚,而且采用的同樣是純人工作業(yè),沒有任何現(xiàn)代機械參與其中,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拉網(wǎng)使用健馬,但是健馬哪里有犍牛的力氣大?
冬捕,簡直是個神奇的奇跡,只要漁網(wǎng)夠大夠長,甚至有人說一網(wǎng)能捕百萬斤魚。
如果不是擔心這時代繩子不夠有力,唐崢真想試試搞一張千丈巨網(wǎng)來捕魚。
……
負責收魚的壯漢足有幾百人,不斷抬著裝滿大魚的筐子在冰面狂奔,抬到岸邊又有一群壯漢迅速接手,然后用幾桿大秤一筐一筐給魚稱重。
一百斤
兩百斤
五百斤
一千斤……
轉眼之間,數(shù)字已經突破了五千斤。
稱重是必須的,統(tǒng)計了數(shù)字才好做接下來的事情。
不管是繼續(xù)捕魚還是拿去售賣,統(tǒng)計出一網(wǎng)所捕之數(shù)都是很有必要的前提。
但是魚太多了,已經顧不得精細稱重,每每一個大筐掛上秤桿之時,負責掌秤的小吏只是急急一瞥,然后匆匆拿筆往紙上一記,接著便這樣大吼一句,道:“第七十七筐,一百四十斤,快快快,抬走抬走,下一筐,下一筐……”
收魚不斷繼續(xù)。
抬筐不斷繼續(xù)。
稱重也在不斷繼續(xù)!
然而絞盤這邊的漁網(wǎng)還是拉不動。
冰面上不斷有小吏來回奔走,將嶄新的稱重數(shù)字報給唐崢和陳風:
“啟稟大人,五千斤了!”
“啟稟大人,八千斤了!”
“大人大人,破兩萬斤了啊,兩萬斤……”
“五萬,五萬?。 ?p> 當稱重數(shù)字突破八萬斤的時候,拉動漁網(wǎng)的絞盤終于又能轉動,此時陳風已經震撼到渾身打擺子,口歪眼斜不斷哆嗦道:“這還得了,這還得了,八萬多斤魚,漁網(wǎng)才拉一半!”
他是軍師高徒,更是大周六縣之一的封疆大吏,堪稱當世年輕俊彥,然而這一刻表現(xiàn)連老農都不如。
但是唐崢很贊賞他。
也許正是因為肩有重擔,所以才更能體會收獲的喜悅,因為這些魚不僅僅是數(shù)字,它能救活無數(shù)饑寒交迫的人。
陳風在震撼,百姓們在歡呼,伴隨著一筐一筐大魚被抬到岸邊,這種歡呼漸漸變成了亢奮的咆哮。
人群之中,那些大周官員被擠得東倒西歪,有人目光之中還帶著震愕,滿不相信道:“竟然有魚,竟然真的捕到了魚?!?p> 何止捕到了魚,而且還是七八萬斤魚,并且漁網(wǎng)才拉了一半,那么全部拉上來得有多少魚。
十萬斤?
恐怕最少也得十萬斤!
這還只是一網(wǎng),如果兩網(wǎng)呢,三網(wǎng)呢,五網(wǎng)十網(wǎng)呢?
這些大臣相互對視一眼,眼中明顯都閃爍出一絲貪婪。
數(shù)九嚴寒,青黃不接,整個天下都缺糧食,然而瑯琊縣卻在冬天捕到了魚。
樹皮都能當糧食,何況是肥美異常的魚。
這魚在老百姓眼里是糧食,但是在官員眼中卻不僅僅是糧食,亂世之中糧食就是勢力。
“陛下……”
一個大臣忽然越眾而出,擠到女皇身后大聲道:“瑯琊冬捕之法,必須收歸朝廷,此法可活萬民,得之功傳千代?!?p> 他話未說完,又有大臣沖了過來,急急道:“法子要獻,魚也要獻,瑯琊是大周屬地,云蒙湖是大周財產,這些魚不能任由瑯琊縣私分,應該上繳朝堂統(tǒng)一分配……”
女皇不置可否,忽然意有所指道:“這次不是瑯琊縣私分,灌云縣也參與其間!”
眾大臣一怔,有人忍不住去看四周,隨即才想起軍師并不在此,似乎和唐無敵等人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
女皇繼續(xù)道:“陳風平日溫文爾雅,骨子里也是個桀驁的人,他少年之時曾發(fā)宏愿,要養(yǎng)萬民以護漢家,你們動他的魚他會拼命的,眼下軍師不在,朕不愿強逼陳風……”
有人畏縮后退,但是仍舊有人不肯甘心,目光閃閃道:“軍師那一份不好動,唐崢那一份總可以吧,此子已經搞了柿子產業(yè),沒必要再把漁業(yè)也攥在手里,陛下何不下旨征繳他的份額,然后由朝廷統(tǒng)一做分配?!?p> 這人似乎怕女皇遲疑,說完又急急補充一句,道:“臣知唐崢也有后臺,但是他的后臺不硬……”
突然察覺失言,訕訕尬笑閉嘴。
女皇瞥了這人一眼,淡淡冷哼道:“陳風你們不敢搶,唐崢反倒敢搶了?還說他后臺不硬,這話朕聽了想笑?!?p>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語氣不知為何有些異樣,幽幽道:“惹他,朕不愿,陳風還懂得溫文爾雅,只在利益受損的時候和人拼命,但是唐崢不同,別人不惹他他都想惹事……惹他,朕不愿,免得他將來打我……”
最后這句話聲若蚊蠅,明顯是女皇在自說自話,在場眾人誰都沒有聽清,即便聽清了恐怕也會認為女皇是口誤。
那大臣很是不甘,硬著頭皮又道:“此子無非仗著唐無敵和懷王兩人照看,但是他們的情誼并不深,勉強只算是長輩對小輩的欣賞而已,陛下若是擔心唐大帥和懷王面上不好看,臣可以出面唱這個黑臉。”
女皇大有深意又瞥他一眼,忽然淡淡道:“好啊,那你去??!”
那大臣頓時大喜。
……
云蒙冰面之上,巨網(wǎng)終于全部收起,這一網(wǎng)實在是捕了太多了的魚,所有人幾乎都累脫了力。
一個小吏狂奔而來,額頭上冒著絲絲熱氣,他手里拿著記載稱重的書冊,興奮對唐崢稟報道:“大人,十二萬斤,十二萬斤啊,一網(wǎng)就抓了十二萬斤魚,咱們瑯琊縣要發(fā)了啊……”
“才十二萬斤?”
唐崢略略有些不滿,拿過冊子低頭翻看一眼。
他不滿足,陳風卻極其滿足,這位灌云縣大佬雙手不斷猛搓,忽然嘿嘿訕笑幾聲,湊過來道:“唐兄唐兄,能不能先讓我裝車,灌云縣那邊拖不起,須得快快把魚運回去?!?p> 他明明比唐崢大好幾歲,然后一口一個唐兄唐兄的喊。
唐崢被喊的有些汗顏,不過卻搖頭拒絕了陳風的請求,道:“這些魚不能給你……”
陳風頓時一愕,道:“這卻為何?”
唐崢徐徐吐出一口氣,忽然伸手一指云蒙湖四周,面色肅重道:“你看看,寒風凜冽,百姓瑟瑟發(fā)抖,他們同樣拖不起,拖下去同樣會死人……”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接著又道:“我剛剛已經喝令本縣縣丞,讓他在湖邊最少架起一百口大鍋,直接清水燉大魚,先讓百姓們吃一頓?!?p> 陳風面色有些不好看,略帶憤怒道:“你只想著瑯琊百姓,那我灌云百姓咋辦?你瑯琊百姓是人,難道我灌云百姓不是人?”
唐崢連忙安撫,鄭重保證道:“陳兄勿要著急,咱們可以再次下網(wǎng),第二網(wǎng)不管抓到多少魚,我做主全都讓你拉回去,如何?”
陳風抬頭看了看天色,皺眉沉吟道:“日頭已近晌午,就算今天還能再捕一網(wǎng),但是收網(wǎng)收魚都需時間,裝車上路怕是要挨到天黑……”
說著咬了咬牙,大聲道:“我不同意,我必須現(xiàn)在就裝車,第一網(wǎng)十二萬斤,你留六萬開鍋燉魚,我拿六萬直接裝車,第二網(wǎng)咱們同樣這么分,你留一半,我拿一半……唐兄,你不要逼我,灌云縣已經餓死很多人,你不要逼我……”
唐崢目視他的眼睛,陳風眼角明顯泛紅,唐崢長長吐出一口氣,嘆息道:“好吧!”
兩位大佬爭論結束,那小吏頓時知道該怎么做,這小子是個機靈人,陡然轉身在冰面上狂奔,一邊狂奔一邊還大喊大叫,聲嘶力竭道:“縣令恩德,開鍋煮魚,縣令恩德,開鍋煮魚啦,百姓們,馬上就有東西吃啦,馬上就有東西吃啊。不要錢,不要錢,這是縣令隆恩,縣令的隆恩……”
這一番喊話比剛才捕魚收網(wǎng)引起的轟動更大,但聽岸邊無數(shù)百姓歡呼,聲浪震得群山都在顫抖。
人群之中,那個年輕女子怔怔抱著女兒,懷中小丫頭很是興奮,渴盼聲聲道:“娘親,魚,吃魚,縣令免費給我們吃魚……”
女子使勁把小家伙抱在懷里,極目眺望冰面上一個少年身影,不知為何臉上一陣火辣辣發(fā)燒,想起自己問少年需不需要暖腳的話。
“原來他是縣令,他是咱家的縣令……”
女子抱著小孩,怔怔站在那里,湖邊雖有寒風凌冽,但是心中只覺很暖,有這樣的縣令庇護,這個冬天不用擔心餓死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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