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一旁。
眼看著十四王爺失態(tài)地漸行漸遠(yuǎn),額間不禁掛起三根黑線。
我長長吁了口氣,趁底下的人尚還不敢抬頭,迅速摸去了后臺。
我將將到后臺,就有人從背后替我披上一個披風(fēng),也不知是哪個大好人貼心為我找來這么一塊遮羞布。
轉(zhuǎn)眼一看。
我屮艸芔茻,明游你還他丫的好意思來?!
我雖心里不爽,可一張臉還是勉強(qiáng)朝他扯開一個笑容,畢竟我可不想嘗試“幽閉”二字。
對方卻是一臉嫌棄,“妙妙,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怎覺得好生難看?!?p> 我投給他一個面無表情。
他尷尬扯了扯嘴角的皮,一只手順帶落在我的肩上,半個身子朝我這里靠了靠,那動作像是搭在一個兄弟的肩頭,笑嘻嘻同我講,“妙妙,方才舞的不錯呀”,語氣里差點提溜出半條哈喇子,“從前不知道,妙妙身材這般好。”
我冷言,“多謝夸獎?!?p> 他臉皮厚,“不用謝,我倆誰跟誰啊,過命的交情。”
我疑惑,“哪里來的‘過命’?”
他恍然,“噢,你的命在我手里。”
我,“……”早晚要你好看。
我正在心底里策劃著日后處置明游的九百九十九種酷刑,就忽然感覺身子一輕,本來撻在我身上的重量,被人如老鷹拎小雞一樣,給拎了出去。
小雞=明游,嘻嘻。
老鷹=臨鳶,我心肝兒顫。
這就是傳說中的,高興不過一秒罷。
我望見臨鳶神情冷冷,如臨風(fēng)玉樹立在那里,眼神里竟有一種旁人欠了他十萬兩銀子的感覺,剜心撓肝的陰森感覺。
究竟是誰欠了他十萬兩銀子呢?
我飛快地撇了眼被摔得老遠(yuǎn),有些狼狽落在地上的明游,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下一秒,遠(yuǎn)在數(shù)丈開外,摔得起都起不來的明游,竟如鬼魅一般又重新來到了我的身側(cè),雖然我和他被臨鳶一個掠身無情地隔開。
不過,他二人的身法,也太快了吧,我竟連半個影子也沒看到。
整個帝都的高手,都做不到這一點,便是輕功上乘的絕學(xué)“御風(fēng)流影”,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我得出結(jié)論,這兩個人的武學(xué)造詣,簡直非人!
要知道我妙矢的武藝不算差,在盛京隨便欺負(fù)個把高手不算難事,但輕功這個東西,聰慧如我,基本連大門邊兒都沒能摸到。
只能說,我同“上天”這件事,緣分太淺。
我正扼腕嘆息,竟忽然看見明游同臨鳶二人竟然相對拱手一笑。
盡管,他二人笑得并不怎么情真意切。
臨鳶,“十公子修為深厚,在下佩服?!?p> 明游,“臨鳶公子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這一點功力不足掛齒?!?p> 臨鳶,“改日我定要同十公子痛快再戰(zhàn)。”
明游,“一言為定?!?p> 他二人一來二去含著笑寒暄,全然忘卻了方才還鬧著不愉快。
這男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再戰(zhàn)?我想問,你二人方才打架了嗎?
我看他二人正說得盡興,全然忘卻了此處還立著一個我,晾在一旁,被當(dāng)作空氣的我。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于是我扭過身子,小心翼翼,預(yù)備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逃走。
誰成想,還沒踏出半步,便被一個煙青色的影擋住了去路。
他居高臨下地問我,“夫人,這是要去哪里哇?”
我望著臨鳶幽深危險的瞳孔,吞了吞口水。那感覺就好似犯了錯的孩子被家長逮了個正著一般。
“臨鳶公子怕是認(rèn)錯人了,她是我畫舫的舞姬?!?p> 明游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我身側(cè),并且再一次不經(jīng)過我的允許,輕輕攬了我的肩頭。
我回過頭瞪他一眼:松開你的爪子。
他劍眉一挑,裝作一副看不懂的樣子,繞過我的眼神,目光直直和萬年冰山臨鳶對視。
臨鳶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是冷極。
我已被“凍”得有些身子發(fā)抖。
好冷。
我替自己掖了掖身上的披風(fēng)。
許是明游察覺到我的冷意,溫暖的大手稍稍用力,就將我的身子整個地帶入了他結(jié)實的胸膛。
他低頭一瞬,一股濃郁的男子氣息鋪面而來,我慌了。
在他懷里掙扎了幾下,完全沒有用,心一橫,捏住他腰上三寸的皮肉,七百二十度大旋轉(zhuǎn)。
我沒等來他吃痛的表情,就好似我方才掐的不是他的皮肉一般。
他眼皮微抽,依舊是一副恰到好的笑意掛在唇邊,“我還有要事要同妙妙辦,先行告辭了,臨鳶公子您自便,墨香閣也掙不了幾個銀子,看中了畫舫里的哪個姑娘隨便挑,記我賬上便是。”
我被他臉上明晃晃的笑容閃了眼睛,我同你有什么要事要辦?
墨香閣的確掙不了錢,但臨鳶也不至于付不起吃花酒的錢。
他顯然是在諷刺臨鳶沒他銀子多。
臨鳶是有涵養(yǎng),他的涵養(yǎng)基本體現(xiàn)在不逞口舌之快,但臨鳶脾氣不好,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
今日,臨鳶脾氣不好這件事,明游亦是狠狠體悟了一把。
我不知道最終我是怎么到的臨鳶手里的,只是約摸記得,明游僵在臉上的表情有些欲哭無淚。
難道,他二人又在我毫無察覺的境況下,悄悄干了一仗?
我尚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覺身子一輕,只覺整個人都被一股子清暢的氣流抬起,離地數(shù)丈。
這一次,臨鳶手里的“小雞”換作了我。
他拎著我飛向這無盡的夜空,那是我記憶里第一次“上天”。
我朝足下波光粼粼的江水瞥了瞥,緊張到咽了口唾沫,一霎抱住臨鳶的大腿,再也不敢睜眼。
我,恐高。
對方很嫌棄地蹬了蹬腿。
我似塊狗皮膏藥,貼得老緊,沒被他蹬掉。開玩笑,若是掉下去,我就摔成粉了,渣都不帶剩的那種。
我聽到頭頂居高臨下傳來一聲冷哼。
其中的無奈和嫌棄,被我自動濾過。
我想著之前身在囹圄時,臨鳶的漠然,厚著臉皮語氣小心地問他,“你怎會來找我?該不會是要大義滅親,將我捉回大牢吧?”
對方?jīng)]說話。
“害墩墩娃兒蹲大牢,是我不對,可那和尚的事,真的與我無關(guān),我是冤枉的?!?p> 對方冷冷嫌棄,“聒噪。”
我,“……”不敢聒噪。
隔了三息,他清冷的語調(diào)才再次落入我的耳朵,語氣很是霸道,“我的東西,是不會交給別人的?!?p> 聽他此言,我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地。
但。
“東西?我才不是東西?!?p> 等等,我怎么說自己不是東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