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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衣妙善,半面妝

第二十七章 美人凋零

仙衣妙善,半面妝 棠梨妗 2123 2018-04-30 00:11:48

  大約是臨鳶素日里太忙的緣故,墩墩娃兒長這么大倒還未曾見過紙鳶,天降“寶貝”時,墩墩娃兒便扭著胖嘟嘟的身子將那棵木棉樹爬了滿懷。

  一條腿抬起來,蹬了幾蹬,蹭掉幾塊樹皮兒。

  又蹬幾蹬,頭頂飄落三兩木棉花瓣。

  再蹬幾蹬,墩墩娃兒仍在原來的位置“不懈努力”著。

  爬了半晌樹,圓滾滾的身子只扒著樹,兩個小腳丫子還未曾離地半分,這倒也是一樁“奇”事。

  八哥一見此狀,頓即一只翅膀抵著鳥肚子,捧腹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

  此鳥委實高估了墩墩娃兒的脾氣。

  我不禁替八哥感到幾分憂心。

  墩墩娃兒雖是個胖子,但絕不是誰人都可以嘲笑的胖子。心寬體胖這四個字的含義,怕是以墩墩娃兒此般幼齒之年,并不能掌握。

  墩墩娃兒止住原先爬樹的動作,小嘴兒一抿,眼神里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精光。只見他從左腕卸下一枚手環(huán),輕輕一拋,便正正好套在八哥兒的脖頸。

  少時,八哥如被巨石壓頂一般,驟然失去平衡,頭朝下,栽倒在地。兩個小爪兒不甘心地抽了抽。

  我大約能瞧見八哥的兩個眼睛冒著無名的星子,頭暈的星子。

  自我從十里畫舫被拎回來,臨鳶便不允許我著女裝,他說我穿女裝不大順眼。

  起初我并不明白臨鳶的用意,后來我揣摩出來兩個意思:一,京兆府尹尚還在通緝我,臨鳶叫我著男裝是為了避人耳目;二,后來衙門將我的畫像撤掉,臨鳶仍不允許我著女裝,我便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甚至有將第一條意思給否定的沖動。

  我此刻仍是一副書童裝扮,爬個樹什么的自不在話下,往年在北境,下水摸魚、爬樹撈鳥的事我是沒少干,我想爬樹這件事雖許久不干了,但也不至于生疏到連個紙鳶也摘不下來罷。

  當我順利爬上木棉樹,又順利摘下紙鳶,我沖樹下忙拍手稱好的墩墩娃兒得意洋洋笑得正歡暢。

  那時,西苑的大門口,正好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大膽,竟敢阻攔公主鳳架!”

  我同“上天”本就沒什么緣分,此刻扶著樹,朝下一瞧,竟恍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

  便輕易地失了重心,就著方才八哥墜落的位置,將“自由落體”這四個字深切體會了一把。

  我不怕自由落體,只是有些心疼我的腚子。

  八哥此刻仍栽在地上,紅紅的兩顆眼睛生無可戀地望著我,兩個短翅膀兒拼命地原地撲棱,生怕我這個“龐然大物”將它的小身板兒砸個尸骨無存。

  八哥振翼頻率之快,怕是能趕得上蒼蠅之流。

  不知為何,此刻見著八哥一副懼恐的表情,我竟對自由落體四個字有些坦然。

  不過,我做好的心理建設,本沒機會用上。

  也不知臨鳶是何時來到這個院子,又恰好經(jīng)過這棵木棉樹,正好看見正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我,不偏不倚將我接了個滿懷。

  我條件反射地攬住臨鳶的脖頸,他清寂的眉眼,若傲雪而立一片紅梅,將我看得有些入迷。

  這一刻,流光竟過得極慢。

  那時我不知,流光止息,對臨鳶來說本不是多大難事。

  當我身體的重量整個落入臨鳶的懷抱時,我看到他眉心微蹙,“又沉了?!?p>  我,羞愧,別過了眼。

  本來自得到臨鳶娶詩微的消息后,我便沒來由的有些郁悶,而我有個消解情緒的法寶,那便是吃,大吃特吃,山吃海喝。

  后果是,胖了一圈。

  當我重新沾到地面時,扣著手里的紙鳶想了會兒,正想開口同臨鳶道謝。

  然。

  我愣是看他繞過了我,捧起八哥的身子,關切道,“紅雀,沒被砸著吧?!?p>  八哥頗有骨氣,氣鼓鼓地糾正他,“是‘朱雀’!還有,本鳥的身體砸不壞。”

  我愣在那里,似有一陣涼風吹過,一片赤紅的木棉花從我的眼里落地。

  原來……臨鳶是怕我砸著八哥,哦不,朱雀……嗎?

  隔了會兒,我的目光才重新回到西苑門口那個秀麗的人影。

  女子妝容清麗,衣著素雅。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略有病態(tài),一副容顏若雪打梨花,惹人生憐。

  她,終葵詩微,是臨府新任主母,即便被侍女搬出了公主的架子,仍舊是被阻擋在西苑門外。

  主子素雅如斯,侍女卻是紅妝喜慶。

  那侍女瞧著眼生,想是陪嫁丫鬟罷。

  我看她圓潤的下頜微微揚起,端有些目中無人的優(yōu)越感,只見她略上前一步朝西苑兩個護衛(wèi)呵斥,“放肆,公主鳳架在此,爾等還不速速讓開!”

  兩個侍衛(wèi)居高臨下輕睨小丫頭一眼,仍是巋然不動。

  小丫頭有些氣急,正欲上前說些什么,卻被詩微低低呵斥,“琀之,休得胡鬧。”

  琀之不甘心沉哼一聲,倒也頷首退下。

  詩微適才上前半步,淺淺同兩個侍衛(wèi)福一禮后,頗為客氣道,“本宮的紙鳶落在這院子里了,可否進去一尋?!?p>  兩個侍衛(wèi)仍是面不改色無動于衷。

  琀之見自家主子吃了閉門羹,有些氣不過道,“我家公主如今已是臨府主母,你們的主子,爾等竟敢如此怠慢,若是大魏陛下曉得爾等此般放肆,定不會輕易饒?。 ?p>  兩個侍衛(wèi)為琀之的話,交換了下眼神,轉而頗為為難地看向了臨鳶。

  “可以?!?p>  “不可以?!?p>  我的“可以”,幾乎趕在了臨鳶的“不可以”之前。

  只可惜,我的話,在臨府并不頂用。

  我打了個眼色叫臨鳶三思,望進臨鳶的眼神時,那里一貫的冰冷,并沒有要同我商量的意思。

  我只好轉而同墩墩商量,將他看中的紙鳶還給別人,并且答應,另替他做一個紙鳶。

  我拿著紙鳶走到詩微跟前,抬頭看了看頭頂一片云。

  我前日里偶感風寒,一副嗓子到現(xiàn)下仍是啞著。清了清嗓子后,微笑著同她講,“清風如可托,終共白云飛”,手心朝上,將紙鳶遞到她面前,“給。”

  詩微看著我愣怔了一會兒,良久才有些情緒復雜地對我念了一聲“公子”。

  此間情緒萬千,使人動容。

  后來我才曉得,詩微把那紙鳶“落”到西苑,是為了尋我,她心中的“臨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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