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女神的協(xié)奏曲（八）

　　“發(fā)生什么事了、夏樹？”

　　老狗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得莫名其妙，身軀再次緊繃起來，剛放松下來的心臟又仿佛提到了喉嚨口。

　　“啊，不……沒事，不用在意?！?p>　　凌夏樹隨意地搪塞了一句，揮手示意「瘋狂希望」重新沉入地面，然后面露微笑當先邁步朝著初洵美走去，只是心里有點走神——

　　「瘋狂希望」剛才給出了一個信息，憑借兩者同源的聯(lián)系，它剛剛發(fā)現(xiàn)凌夏樹體內(nèi)的源初B.B.D，在幫助初洵美進行了女神之種的融合之后，損失了大約1.4%的數(shù)量沒有回歸體內(nèi)。

　　看似沒有多少，但這個微小的比例乘上以10億作為單位的神經(jīng)細胞總數(shù)，絕對數(shù)量仍然是個非?？捎^的數(shù)字，如今卻消散在初洵美的體內(nèi)，讓他對這意外的損耗皺眉的同時，感覺也非常古怪，畢竟這都是已經(jīng)和凌夏樹神經(jīng)元深度嵌合的源初B.B.D，可以說是凌夏樹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一部分，現(xiàn)在卻融合在少女的體內(nèi)。

　　“夏樹……我們成功了？”

　　老狗此時才反應過來最關(guān)鍵的問題，難以置信地用顫抖的聲音詢問，滿是皺紋的臉先是脹得通紅，然后馬上又變得煞白，整個人像是觸電一樣不斷顫抖著。

　　“是的，我們成功了?！?p>　　凌夏樹掃了一眼下意識地捂著胸口、幾乎快要幸福地昏厥過去的老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枚詹覺明出品的急救藥，同時幾枚源初B.B.D借此接觸毫無痕跡地侵入他的人機界面，悄無聲息地監(jiān)測起他的心血管系統(tǒng)

　　“太好了……真是……我……其實……老天……老天……”

　　老狗已經(jīng)激動地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哆嗦了半天，干脆直接把急救藥吞下往地上一躺，這才緩過勁來，依然不斷暈暈乎乎地感嘆著。

　　凌夏樹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確定了他沒什么大礙之后，繼續(xù)朝被擁簇在生物電路板中央的初洵美走去。

　　隨著他的逐步靠近，初洵美緩緩地睜開眼睛，原本瘦削暗淡的臉色無聲無息中悄然改變，雖然外形仍然很瘦，但膚質(zhì)卻變得像是在散發(fā)著無形光澤的玉石一樣，分外惹人注意，而她那原本隱藏了倔強、哀怨、憤怒等復雜情緒的雙眼，此刻也全都淡去了所有情感，呈現(xiàn)著女神最顯著的特征——仿佛半睡半醒一樣迷蒙縹緲的眼眸。

　　“夏樹?！?p>　　她仿佛夢囈一樣，輕輕地呼喚了一聲凌夏樹的名字，伴隨著這呼喚的意念，‘女神’模塊中數(shù)十個復雜的函數(shù)模塊被自動喚起，迅速展開了相關(guān)功能，無數(shù)有關(guān)‘夏天的樹’以及叫做“X夏樹”的人類的圖片、文字、影像等信息不知從何而來、瞬間如潮水般涌過她的腦海，海量信息的沖擊讓少女恍惚了一瞬間，朦朧的眼神更加迷離。

　　而當她稍稍習慣了這信息的速度、心念一動把關(guān)心的目標重新限定為‘凌夏樹’的時候，這些模塊立即自動重新確認、識別出了眼前的目標，有關(guān)凌夏樹的信息開始在初洵美的意識里‘刷屏’，無數(shù)數(shù)據(jù)瀑布一樣傾瀉而下、遠超普通人的的信息量再次讓少女感覺到了眩暈，到了最后，在少女散亂迷蒙的目光中，大步走來、表情嚴肅的凌夏樹，因為影響了太多函數(shù)的原因全身散射著無數(shù)纖細的橙色光輝，像是巨大的羽翼一樣圍繞在他的周圍漂浮，讓少女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將這一刻的影像刻入自己的記憶，永久保存。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凌夏樹打量著初洵美詢問，距離這么近他也沒有聯(lián)系上那些消失的B.B.D，看來是隨著‘女神之種’一同固化了。

　　這兩個程序之間的關(guān)系他一直沒能夠分析清楚，但很顯然兩者聯(lián)系非常密切，而原本一直以為只是種隨意散播的促覺醒病毒的B.B.D、竟然內(nèi)置了能夠抑制女神之種的模塊，這其中代表的含義，更是讓凌夏樹心中重復了N次‘再不相信任何‘常識’了’的決定。

　　“感覺……非常奇特?！?p>　　初洵美的聲音也受到了‘女神之種’的改變，聽起來顯得有些陌生，“很難具體形容，就像是原本仿佛是一片堅固、光滑、渾然一體的墻壁的周圍世界，向我敞開了無數(shù)扇突然出現(xiàn)的門扉；又仿佛所有的感官全都變成了新的似的……很不可思議……也……很好?！?p>　　她伸開手，瞳孔中隱約有細微的白色光點跳躍，隨后周圍的溫度、光線甚至重力，都相繼出現(xiàn)了一些微小的改變，幅度不大，但基本上在場所有人也能夠輕易體會得到。

　　“哥哥！”

　　遠處共讀會的小隊中，司易的小臉微微變色，緊張地喊了司威一聲。

　　“不必擔憂，這是新生的女神正在嘗試自己的對沖能力，調(diào)動女神模塊對周圍世界造成干擾的結(jié)果?！?p>　　司威渾厚的聲音低聲解釋著，臉上帶著明顯的震撼表情，還有一點點復雜的遺憾。即使日常已經(jīng)習慣了和瑾歆等女神相處、平時也聽多了關(guān)于女神狩獵區(qū)的事情，但是親眼看見一名之前毫不起眼的普通少女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nèi)就成為了擁有堪稱偉力的強大模塊的女神，瞬間從可以忽視的底層無名氏變成了今后必須仰視的頂層人物，那種沖擊感是無法想象的。

　　甚至在初洵美睜開雙眼、表現(xiàn)出女神特征的那一剎那，司威的內(nèi)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生成了一股混合了嫉妒和不甘的殺意，但旋即就被驚覺的他自己壓制了下去。

　　“可惡，那個小子運氣可真夠好的！”

　　知道了不是什么敵人的招數(shù)，司易頓時放下心來，看著那邊正和初洵美交談的凌夏樹，臉上不由得露出憤憤的表情，“第一次進隱世就被瑾歆姐看中，第一次進女神狩獵區(qū)就成功地融合出一個新的‘女神’……怎么會有人這么走狗屎運！以后他的名字就會和‘暴君’、‘詩人’相提并論，成了誰都想成為的那種人了！”

　　到底是年紀比較輕，說話的時候，臉上其實已經(jīng)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羨慕。

　　“用不著這樣，將來的隱世，肯定也會流傳著我們的傳說。”

　　司威溫和地摸摸他的頭發(fā)，然后目光再次放到凌夏樹的背影上。說實話，這種事情誰會不羨慕呢，但女神之種的融合真得是毫無規(guī)律的事情，再加上狩獵區(qū)這里條件過于簡陋，很難進行什么精確的實驗，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無論大組織還是小組織，大家也都還處于慢慢摸索的階段，其實也就是純粹的撞運氣。

　　但是自己和弟弟的實力提升可不是靠運氣，隨著時間的流逝，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將會逐漸被抹平，最終誰會站在更高的地方，尚未可知。

　　“現(xiàn)在要做的，是如何加強他和共讀會之間的聯(lián)系?！?p>　　坦叔成熟的聲音響起，加入了兄弟倆的談話中，絡腮胡子臉上表情嚴肅。

　　女神的存在對于一個組織來說至關(guān)重要，瑾歆雖然進階成為了輝煌女神，但酪堡和共讀會不可能一直靠著瑾歆一個人來包打天下，這次一口氣派出三支隊伍進入狩獵區(qū)，就是因為感受到了對于這種超越階層力量缺失的緊迫感。

　　只可惜，這并不是能夠靠數(shù)量取勝的事情，三支隊伍一進來，就因為意外分開，在之前的蠕蟲砂獸危機中更是亂成一片，其中一支隊伍還出現(xiàn)了犧牲者，而自己這邊也失蹤了一名原來的隊員、多了一個女神候補生。

　　“幸好我們不是敵人……甚至還專門為了他的私事進行了一次現(xiàn)世的行動?！?p>　　程瑞坦對瑾歆當初的果斷決定慶幸不已，這還沒過多久呢，凌夏樹已經(jīng)依靠融合出了一名‘女神’，成為了即使瑾歆也必須認真對待的關(guān)鍵人物。

　　“你可以不服地說這就是運氣……沒錯，這就是運氣，但這并不是輕易就能擁有的運氣……你看看現(xiàn)場另外三名有著女神候補生資格的女人，即使馬上再出現(xiàn)三個女神之種，也沒有任何辦法保證她們成為新的‘女神’……”

　　坦叔的話，讓司家兄弟的目光，下意識地從另外幾名女神候補生臉上掠過，相對自己這邊那本來就沒有機會的兩名少女，對面那名艷麗的女神候補生，相比心情會更加復雜吧，畢竟剛經(jīng)歷過一次選擇，如果凌夏樹決定讓她上去融合，也許也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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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你，洵美?！?p>　　世妙搖曳著腰肢，看似笑面如花地走到初洵美的身旁，一切真實的情緒都被隱藏在這明麗的笑容之下。按照慣例，一名女神候補生幸運地成為女神之后，就會拋棄原本名字的姓氏部分，從此僅以名字來稱呼自己，以表示從普通人的階層中脫離，成為自身就能代表巨大權(quán)益和力量的頂層獨立個體。

　　“謝謝，世妙姐。”

　　初洵美眨動迷蒙的眼睛，目光轉(zhuǎn)了過去，但隨著白色光點迅速地一閃而過后，她發(fā)出了一聲輕咦，“你——”

　　“這是我的賀禮……雖然只是個小玩具，但對于幫助你熟悉女神的力量，應該是有幫助的?！?p>　　世妙燦爛地一笑，伸開緊握的手指，露出一個兩厘米見方的小小正方體，這東西的奇妙之處就是，此刻它正隨著初洵美本能放出的探測意念翩翩舞動，展示出許多代碼界面的互動景象，對于剛剛成為女神的初洵美來說，就像在機械手表背殼上打開的一面小小的窗戶，能幫助她更好地理解如何進行對沖操作——模擬訓練畢竟只是模擬，很多函數(shù)被激發(fā)之后的后續(xù)反應和多個函數(shù)之間真實的互相干涉，都是無法模擬出來的。

　　“謝謝?！?p>　　初洵美的目光足足在這個正方體上停留了十秒鐘，仿佛它上面的有無盡的秘密，然后才輕聲又說了一句謝謝。

　　其實目前在場的這些人，沒有任何人有如何與剛成功進行了融合的女神進行交流的經(jīng)驗，初洵美自己也沒有，都只能盡力表達自己的善意。

　　而凌夏樹的小隊中，此刻最激動的就是老狗和柏良寬，前者是幾十年的白日夢竟然成真的幸福，后者則是死里逃生的狂喜，而且由于幾乎是剛進入狩獵區(qū)就成功實現(xiàn)了女神的融合，過短的時間讓他們對這幸福更加毫無準備，一直都處于懵然的狀態(tài)。

　　凌夏樹例外，清楚自己在這次女神融合中發(fā)揮了什么作用的他，對于初洵美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重視，說話也就隨意很多。

　　“能夠感受到天瀑的激活嗎？”

　　他詢問著初洵美，“從沒有記錄說融合成功之后女神會在這里隕落，所以肯定是有辦法對付天瀑的吧？”

　　“天瀑……”

　　初洵美被凌夏樹的問題喚起了回憶，迷蒙的雙眼朝天上望去，白色光點閃爍，一瞬間接收到了大量的信息，“確實對我沒有什么作用，因為女神的外殼不懼任何沖擊?！?p>　　她悠悠地回答，剛成為女神的影響還未消退，面對海量信息還在適應期，“但是對于我的‘同行者’，無法進行這樣的保護?！?p>　　“是嗎，這樣看來，還是得自己小心。”

　　凌夏樹沒什么失望，這里可是‘狩獵區(qū)’，沒有記錄說融合成功之后女神會在這里隕落，但也從沒記錄證明女神的同行者是不死之身。

　　無論如何，有了初洵美這樣一個成功的案例，凌夏樹等于手握保底的王牌，一下子釋放了所有壓力，只覺得輕松無比——

　　“敵襲！”

　　施黎加的吼聲響起，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