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是不是存心的
夜里，陳禮榮回來了，依舊沒接到陳明業(yè)。聽到陳荷珍醒了，他跑過來看了看她，說了幾句叫她不要怪她娘的話，見陳荷珍不搭理他，也沒表現(xiàn)出多大憤怒。
他就是這樣一個沒啥脾氣的老好人，不會對老婆發(fā)火，同樣也不會太嚴厲的管教兒女。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陳荷珍又聽見他出門了。
這么著來來回回又過了四五天，陳明業(yè)還是沒接回來。家里人都看出不對勁來了，這陳禮榮早出晚歸，分明是在躲人。
躲誰呢？躲卞氏唄。
陳明輝告訴陳荷珍，卞氏老早就打主意想把王八小姐退回去，金氏自然是死活不肯的，陳禮榮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只得借口擔(dān)心兒子，天天出去蹲在縣城門口。
到第六天的時候，陳荷珍可以下地了。
她一大早，穿好了衣服，早早就起來了。房間里有一塊很大的銅鏡，連著梳妝臺，這些好東西都是之前金氏為八小姐準備的，等到卞氏把八小姐轟出房間，迫于卞氏的怒火，金氏都沒敢提把八小姐閨房的東西一起挪地方。
陳荷珍之前受傷，腦殼外面只起了一個包，這會子有機會照鏡子，她別著頭看了老半天，又喊桃珍幫她確認了好久，才確定，被王八小姐推倒受傷的傷口，確實沒見血沒留疤。
因為受傷，她享受了一把王八小姐才有的待遇，由陳桃珍幫她梳頭。陳桃珍梳頭的手藝不錯，幾下就給她在頭兩側(cè)扎了兩個小包包。
銅鏡里的人容易失真，瞅著就跟哈哈鏡似的，以前姐妹幾個合用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陳梨珍沒事就喜歡對著鏡子扮鬼臉，陳桃珍怕她人小拿不穩(wěn)砸到自己，每次用了就會藏起來。
現(xiàn)在這面大銅鏡跟她們在一間屋子里，陳梨珍沒事就喜歡湊上去擠眉弄眼，自己跟自己玩。
陳桃珍給兩個妹妹梳完頭，就給自己梳頭，剛扎了一邊，外頭金氏喊魂一般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桃珍，桃珍，出來殺雞……”
這雞是那天金氏和卞氏干完架，金氏賭氣買回來的，一口氣買了15只，加上之前卞氏買的，陳家都快成養(yǎng)雞場了。
“哎，馬上來?！标愄艺鋺?yīng)了聲，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她剛揮了幾梳子，外頭又喊：“叫你出來，你磨磨蹭蹭想干嘛？太陽都老高了，你連早飯也不曉得燒一下，衣服還沒洗，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今天上午干不完這些，你別吃飯了，我們家不養(yǎng)吃閑飯的人?！?p> 陳荷珍聽得不爽，替陳桃珍回了金氏一句：“娘，姐梳頭呢。你要覺得活多，叫真吃閑飯的人搭把手唄?！?p> 金氏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真吃閑飯的人”是什么人，外頭安靜了一會兒，她想到陳荷珍是在埋汰誰了，頓時就炸了：“陳荷珍，你這個死丫頭，說誰吃閑飯呢？”
“當(dāng)然是……”陳荷珍不怕金氏，可不代表陳桃珍不怕金氏，她聽到妹妹和娘頂上了，連忙推了她一把，訓(xùn)她，“小荷，你咋能和娘頂嘴嘞？今兒個一大早大伯母和三哥就出門了，待會兒娘火了，又要讓你抽自己嘴巴子了?！?p> 陳桃珍推開了門就往外走：“娘，荷珍說我呢，我梳頭沒梳好，她沖我發(fā)脾氣呢。我馬上幫你把雞殺了，很快的，早飯我殺完雞就燒，衣服擱著，我晌午前肯定都能洗好了……”
陳家三姐妹的性子都隨了陳禮榮，脾氣特別好，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連最小的陳梨珍平時說話做事都能看出一絲小包子的端倪了。
金氏是個大極品，但她也是陳家姐妹的娘，和陳荷珍這個假冒偽劣的女兒不一樣，陳桃珍和陳梨珍都是對金氏有真感情的。陳桃珍看見卞氏把金氏罵哭會去求情，就算她知道卞氏是在幫她們姐妹，她還是會忍不住心疼金氏。
金氏在侯府是做奶娘的，沒做奶娘之前是做貼身丫鬟的，家里頭的活她做不慣，就派給陳桃珍和陳荷珍做。陳荷珍一受傷，這些事自然而然全堆到陳桃珍頭上了。
起初，卞氏看見了都會說上一嘴，和金氏鬧一場，無奈，陳桃珍被金氏吃得死死的。卞氏一跟金氏鬧，她就給卞氏潑涼水，說什么“我是自愿的，大伯母，娘那么累，能幫家里干活我很開心”。卞氏幫她吵架，連個好都沒落上，還被金氏冷嘲熱諷，次數(shù)一多，卞氏也就不想去搭理這檔子事了。
外頭傳來了“咯咯咯”地雞叫聲，沒幾下，就停了。
陳荷珍逼著陳梨珍套上了棉襖，才不緊不慢地牽著她一道出去。
院子里沒人，陳梨珍和陳荷珍慢慢踱了幾步，看見石板上有一灘血，是剛才陳桃珍殺雞留下的。
金氏的頭從正對著血跡的一扇窗戶伸出來，張嘴就罵：“陳桃珍，你死人哪！殺雞殺在八小姐窗口，惡心誰哪？是不是故意的？殺完了不曉得用水沖一下?。 ?p> 罵完才看見陳荷珍和陳梨珍，她瞟了她們一眼，陳荷珍看著她不說話。
陳桃珍從廚房里開了門探出來，她以為金氏是在催早飯，忙賠不是：“娘，你等等，粥快燒熟了，馬上就能吃了。”
金氏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指著石板上的血跡繼續(xù)罵陳桃珍：“吃什么吃！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殺雞殺在八小姐窗戶前面，血腥氣難聞得要死，你是不是存心的？想叫八小姐吃不下飯是不是？”
陳桃珍搖手：“不不不，娘，我沒發(fā)現(xiàn)，我不是存心的，我馬上把血沖干凈。”轉(zhuǎn)身回了廚房，拿了個瓢舀了水出來沖血。
金氏不滿意：“你拿那么小個瓢沖到啥時候？沒看見血都干了，拿個大點的！”
“誒。”陳桃珍又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金氏看陳桃珍忙開了，就對陳荷珍和陳梨珍杵在院子里當(dāng)人肉柱子不爽了，她給她們派活：“荷珍，你去后院井里提水來，梨珍，找塊布，把這攤血擦了?！?p> “你說啥？”陳荷珍掏了掏耳朵。
金氏火了：“叫你去提水你沒聽見?。∶@了嗎？”
“對啊，我聾了，”陳荷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八小姐想害我性命沒害成，我摔了頭，這可不就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