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架
女人幾口啃完了窩窩頭,沖著地上倒成一地的兩個人,罵道:“真是反了天了,敢沖我動手了。崔小丙,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小畜牲,今天我非替我們老崔家好好教訓(xùn)你不可。”
荷珍原本沒認(rèn)出來,聽她提起老崔家,就想起來這是誰了,是米婆婆的二兒媳婦鄧氏,趙家村里頭出了名的懶婆娘。
梨珍看見大姐摔倒,原本收起來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大姐……哇,你這個壞人,我要告訴大伯母,你打人……”
鄧氏瞪向荷珍兩個人,道:“險些忘了你們兩個。誰家的賠錢貨,管起我們崔家的事來了?”
梨珍被她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直往荷珍身后躲。
荷珍卻不搭理她,她這幾天肝火旺著呢,有人不要命上來找死,正好。
她放下籃子,隨手撿了根路邊的木棍。也不廢話,抄起木棍就沖上去往鄧氏身上招呼。
荷珍上輩子從小就沒了爸媽,學(xué)校里的熊孩子沒事就喜歡欺負她,因為欺負她,不用怕被堵上門。荷珍外婆年級大了,也不知道什么向教育局舉報,上網(wǎng)發(fā)貼,看到外孫女受傷,就只會找老師。
老師最多批評那些欺負人的學(xué)生幾句,那些人一道歉,這事就過去了。
在被打得多了以后,荷珍就學(xué)會了打人。怎么狠怎么來,橫的怕不要命的,她命都不要了,還怕你們幾個小破孩子。幾次下來,這些人就不敢再招惹她了。
后來她賺了錢,也趕時髦去報過什么跆拳道班、散打班,這手上功夫一直都沒落下。
鄧氏打崔小丙,無非就是仗著她力氣大,人高,但是這優(yōu)勢在荷珍這里可發(fā)揮不出來。
荷珍一根棍子揮得虎虎生威,躲得又快,鄧氏手上還拎了一籃子,動作十分不方便,被打得直叫喚,又抓不住她人。
梨珍在邊上拍手道:“叫你欺負我大姐,二姐打她?!?p> 荷珍每棍子都抽在她肉上,邊打邊問她:“我姐惹你了?你絆她做啥?當(dāng)我們好欺負是吧?”
鄧氏肉多,挨了幾下就吃不消了,她急于逃命,把籃子摘下來就往荷珍臉上扔,扔完就跑,跑出去老遠,嘴上還不肯罷休:“你是誰家的賤丫頭?我要告訴你爹娘,叫你爹娘打死你?!?p> 這個身體畢竟剛剛?cè)?,荷珍打了一會兒也累了,她停下手,也不去追人,道:“你去告訴好了,我爹叫陳禮榮,看誰打死誰?!标惗Y榮是個秀才,在這個讀書至上的年代里,秀才享有天然的崇高地位。
鄧氏臉都綠了,她不怕陳禮榮,她怕別人:“卞、卞、卞柳枝是你大伯母?”
荷珍還沒回話,鄧氏就頭也不回地跑了,跑得極快,好似有瘋狗在后面追。
荷珍不曉得鄧氏為啥要專門問一回大伯母,看她跑了,把木棍一扔就去扶桃珍和崔小丙。
崔小丙捂著胳膊,把人帶進了家里頭。
屋子里一片狼藉,被人翻了個底朝天,像遭了賊。
桃珍和梨珍把帶來的兩個籃子連同鄧氏留下的,一道放到了桌上。
兩個雞蛋當(dāng)中有一個被鄧氏用來扔荷珍的時候從籃子里滾出來掉地上破了,還有一個倒是沒破,只可惜滾到了窩窩頭中間,幾個窩窩頭都蹭到了雞屎。
崔小丙被鄧氏打了半天沒哭,看見這個樣子,一下子眼睛就紅了:“這是我哥盼了好久的窩窩頭,廢了好多玉米面,他一口沒吃上,就這么被糟蹋了……”
米婆婆大兒子崔大牛是個獵戶,幾年前帶著弟弟崔二牛和兒子崔小乙進山打兔子,為保護弟弟崔二牛,被餓得下山找吃食的老虎傷了,抬回家就死了。媳婦董氏當(dāng)時懷著八個月的身孕,難產(chǎn)生下一個死胎,自己也血崩跟著去了。
哥哥嫂子前腳斷氣,崔二牛后腳就哄騙老娘自己欠了印子錢,和侄子侄女把家分了,吞了一百兩賣老虎的銀子,包袱款款跑鎮(zhèn)上去買了房,做起了鎮(zhèn)上人。
到了鎮(zhèn)子上,夫妻兩個懶貨靠出租家里臨街的門面度日,坐吃山空,沒幾年就敗光了錢,又灰溜溜回了趙家村。
因為家里也有個二五不著六的娘,荷珍更加能體會到崔小丙的無奈和憤怒。
極品,是全天下最具殺傷力的存在,在這種生物面前,什么白蓮花、綠茶【嗶——】都不值一提。
崔小丙眼淚滾了下來:“他們拿了賣老虎的錢,去鎮(zhèn)上過好日子了,既然出去了,還回來做啥?我們家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能吃飽飯了,他們又回來眼紅上了。玉米面窩窩頭也不是頓頓吃啊,我們吃了一個月紅薯和土豆,才舍得做上一頓不摻麩皮的窩窩頭,她倒好,來了就吃,吃完還拿?!?p> 荷珍把魚放回了水缸里,魚下了水,過了好一會兒才甩了甩尾巴,活了過來。
她耳朵里聽著崔小丙的哭訴,不由得想起了家里頭那個活祖宗,別人家飯都吃不飽了,她還挑三揀四,天天摔碗,真想給她也做上幾回麩皮飯、麩皮窩窩頭,讓她吃著長長記性。
桃珍也想到了家里頭吃著細糧還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的八小姐,頓時覺得如坐針氈,這糟蹋的都是白花花的糧食。別人家里頭吃頓窩窩頭都要樂半天,她們家養(yǎng)著一個把銀耳蓮子粥和雞隨便往地上砸的嬌小姐。
聽著崔小丙的哭訴,她臉都紅了。
荷珍問崔小丙:“你們家的細糧哪里去了?怎么寡吃紅薯和土豆?”
以前荷珍幾個也來崔家吃過飯,米婆婆是個有成算的,大兒子活著的時候,用打獵得來的錢買了好幾畝地,再加上給陳家看了幾年孩子,手上應(yīng)該不會少錢。
不問還好,一問,崔小丙就怒了:“我們存的銀子被我二叔偷了。我奶奶生病那幾天,我二叔假惺惺來看她,趁我們不注意,他把奶奶床底下罐子里的錢都偷了。奶奶吃了幾帖藥沒錢再抓藥了,她死活不肯賣地,我哥把家里的細糧賣了,剩下一點換了紅薯和土豆,還有玉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