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各五十名郎兵,互相一走動,場面立馬熱絡(luò)了起來。場面越是亂,越是有利于吉江玩陰謀。
他這便起身,對王卜昆呵呵笑道:“我說大都督吶!某先離開一陣,召集那些不良人來交代幾句,某想代表朝廷,怎么著也要給牡部落的人敬幾盅酒,當(dāng)然,只好‘借花獻佛’了,還請大都督肯賜給我們些許的酒來?!?p> “好說好說,我濮夷部別的沒有,要酒吃可多著呢!那就請吉經(jīng)略帶著人自己去后邊取吧!”王卜昆道。
打過了招呼,吉江便堂而皇之地召集了所有的不良人走到了一邊,回頭看了看,其他人都在遠處,定是聽不到這邊的說話聲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先故意揚聲道:“各位,今天是兩部落間的酒會,我們這二十幾人皆來自中原,是朝廷臨時派來辦差的,今天就代表朝廷,代表楊相,給部落里的各位頭領(lǐng),各位將士好好敬幾盅……”
講了半天冠冕堂皇的話,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閑話不多說了,現(xiàn)在看來唯有本官親自出馬了,你們立馬服下解藥,多服些,一會兒每個人手里拎一壇子酒,悄悄把蒙汗藥下到酒里,隨我去給他們敬酒,放開喝,然后依計行事……”
將細節(jié)交代畢,最后又提高嗓門:“王都督既然答應(yīng)賞酒給我們吃,走,大家去取,一人怎么著也要拎一罐?!?p> 王卜昆點了頭,那些看管酒水的郎兵也就放松了警惕,任由不良人去挑選酒。
趁此機會,眾人都是先趕緊服下事先備好的解藥,然后才各自拎起罐子,打開來嗅一嗅,直道是好酒,裝出一副饞酒的模樣來。
按規(guī)矩,吉江先要去敬酒,他是大官,一舉一動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趁此機會,二十幾個不良人趕緊取出紙包,將蒙汗藥下在酒里。
蒙汗藥,自古就有,是用曼陀羅花制成的。
曼陀羅花的主要成分是東莨菪堿、莨菪堿和少量阿托品。由于該藥的主要作用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到抑制,所以古人將此藥取名為“蒙汗藥”是極為確切的。
人若吃了“蒙汗藥”,便會昏睡過去,失去知覺,猶如死人,甚至被刀斧所傷也不知。其實“蒙汗藥”就是具有麻醉作用的植物浸液。尤其下在酒里效果最佳。
然而解藥也是真實存在的。清人程衡在《水滸注略》,晁蓋等劫取生辰綱,麻翻官差一節(jié)后就備注道:急以濃甘草汁灌下,解之。
這個說法是有根據(jù)的,孫思邈在《千金方》中說:甘草解百藥毒。
李時珍說得更清楚:菓中有東莨菪,葉圓而光,有毒,誤食令人狂亂,以甘草煮汁服之,即解。
即刻能解除蒙汗藥是可以辦到的。不過,這些不良人剛吃下大量的甘草類藥物,必須要盡快行動了,否則等解藥的勁過了再去喝蒙汗藥酒,為時晚矣。
吉江也已尋了個機會,將蒙汗藥下在酒里,這才大模大樣地來到牡部落陣營,端著一個小酒罐子,雙手兀自顫顫巍巍,穩(wěn)了穩(wěn),才對白小梅和寶蚩呵呵笑道:“白頭領(lǐng),大巫師,某既然被任命為經(jīng)略使,奉命而來黔中,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這一小罐酒是某特來敬你們二位頭領(lǐng)的,喝了,也算是我們私人之間盡釋前嫌,至于往后如何,某還要回朝復(fù)命后才能定奪。唉!某也難吶!喔,呵呵,先不說這么多了,來吃此一盅酒,聊表誠意,還望二位能買吉某一個面子。”
黔地豪放,所謂的酒盅也就是小些的碗而已,一次倒?jié)M大半碗米酒也吃不醉人。
寶蚩穩(wěn)穩(wěn)地接過酒碗,笑道:“吉經(jīng)略敬的酒,那是自然要喝的了,請!”
白小梅也接過酒碗,卻是眉頭一皺,愣怔在那里……
這一舉動,真是唬了吉江一跳:“難不成這小丫頭看出了酒水里有甚么不對勁?……”
要說“做賊心虛”一點也不假,這一刻的吉江,心里“嗵”地一下,緊張的冷汗從額頭上細細地滲出。
其實白小梅什么異樣也沒看出來,心里只不過在想:“好可惜,如果螞蟻蠱在手,我只要略施手法,便能讓那些透明的螞蟻‘滋溜滋溜’地悄悄爬進這老貨的酒里,也就替巫郎報了仇,可惜可惜!唉?!要不要我投別的蠱給他,只不過那樣會死得有明顯的痕跡,別人會懷疑到是我……”
寶蚩也莫名其妙于白小梅愣怔的舉動,怕失了禮,提醒她道:“阿香!……”
白小梅回過神來,自失地一笑,道:“喔!這酒……”意味深長地拖著尾音停頓了一下。
“啊呀媽呀!完了完了,這丫頭怎地看出酒里下了藥?!”這是吉江心里陡然升起的想法,便又促使他的手一抖,差點將碗里的酒仄了出來。
其實,白小梅只是想為自己的“一愣”找個說辭而已,后邊的話本是想說:“……這酒聞起來倒是有種醬甜的香味,和我部落的酒滋味不同……”
只是她不輕易間的一頓,反倒把吉江嚇壞了,心中陡地忐忑起來。
白小梅后邊的話還沒說出來,卻見吉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手臂還在微微地顫抖,反倒真引起了詫異心,訝然道:“咦?吉經(jīng)略,你怎么臉色突然變了?”
她這么一問,“老奸巨猾”的寶蚩這也便盯著吉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吉江情急之下,便道:“怎么?本官代表朝廷給你二位敬酒,你們有所懷疑?”
其實人家只是問他為何臉色變了,自己只需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便成,而他又“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偏要問對方是否在“懷疑”?這反而引起了寶蚩的警覺。
吉江這句話說完也意識到了話中的突兀,后悔夾雜著懊惱,儼然有一種彌天大謊被人當(dāng)面揭穿后的羞憤。
羞憤自然會轉(zhuǎn)化為惱羞成怒,怒而發(fā)飆,正想拿出朝廷大官的架子來唬人一番。霍然間,不遠處傳來一陣跑步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小梅和寶蚩也是回頭相望。趁此一亂,吉江的窘迫才有了緩和的機會,他長吁一口,緊張的心情稍有緩解。就像天上掉下個遮羞布,把自己已經(jīng)和猴屁股一樣紅的臉給遮住了一樣。
尋聲相望,幾個牡部落的郎兵向這邊疾疾跑來,沖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寶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