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隆跪在地上,將劉星燕沉重的身軀抱在懷中,看著洞穿而過的劍痕,渾身顫抖,老淚縱橫。張宗耀站在兩人身后數(shù)尺處,眼睛觀察戰(zhàn)局情勢,情緒卻受到劉義隆父女感染,眼眶亦自發(fā)紅。倒是劉星燕面色蒼白而祥和,努力抬起手去撫摸她父親的后背,時長時短地喘著氣,眼睛卻仍在費力地搜尋情郎的身影。
教主身法奇快,其輕功實不亞于茍三娘之流,兩個縱跳便到了劉義隆面前,伸出手道:
“將書印拿來,快!”
劉義隆沉浸于即將喪女之痛,教主到了跟前才發(fā)現(xiàn),卻一下子沒領(lǐng)會此話的含義,茫然抬頭道:
“什么?教主┅┅”
他右肩之上背著一個包裹,其中裝的正是此行最重要的物事:金印和從印石灣奪來的石印、《袁氏世范》。剛意識到教主是要他交出包裹,右手抬起之際,教主臉上煞氣閃過,“唰”地一劍劈來,將他右臂齊根斬下,包裹背帶同時被斬斷,和著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同時向后飛出,正飛到張宗耀胸前。張宗耀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嚇得高聲尖叫,兩腿發(fā)軟,一跤跌倒在地。
就在教主白晶劍劈出將劉義隆右臂斬下之時,抱在手臂中的劉星燕失去依托,往地上滾去。劉義隆大叫一聲,尚未倒地之際,劉星燕高聲喊道:
“爹!”
臉上突然通紅一片,口中發(fā)出一聲凄厲長號,就在翻滾之際騰空而起,兩手合攏,雙腿盤起,肥厚的身軀往教主碾壓過去,臨近時突然右掌拍出,正面一掌拍在教主臉上,口中大喝道:
“狗賊,納命來!”
劉星燕本來天生神力,但輕功稍遜,這一滾一掌卻迅疾之極,教主未料到她暴起出招,待要閃避時已是不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掌,口中噴出鮮血,數(shù)顆牙齒隨之噴出,鼻梁塌陷,一張臉完全變了形狀,身軀倒飛而回。付東雄、銀彩霞正從后面追擊而來,這下碰個正著,長劍、紫綢一齊往他后背招呼過去。
原來劉星燕本來氣若游絲,眼見父親被教主一劍劈去右臂,驚怒之下奮起最后一口氣,使出大慈悲掌中同歸于盡的招式“永脫輪回”將教主擊飛,自己轟然倒地之際已告不治。這招“永脫輪回”本來威力驚人,可惜她在身體極弱之際使出,卻未能要得了教主性命。劉義隆撲過來,因劇痛和失血亦隨即暈迷,倒在了她的身邊。
且說教主倒飛而回,在空中身子卷曲,剛調(diào)整成頭前腳后,迎面數(shù)尺便是長劍、紫綢,眼看便要送肉上砧板,電光火石之際,左手袖中突然伸出一物,火光一閃,“呯”地一聲,一物裹著火光撞上飛來的劍、綢將其擊偏,繼續(xù)向迎面沖來的兩人呼嘯而去。
“不好!”
付東雄、銀彩霞兩人輕功相當(dāng),當(dāng)此千鈞一發(fā)之際,卻是付東雄反應(yīng)速度更快,迅速棄劍轉(zhuǎn)身,同時橫跨一步正面抱住銀彩霞,那飛上來的火光“嘭”地一聲,正擊在付東雄后背之上,將兩人一起擊倒在地。
此時高韌剛剛從瘋?cè)硕阎忻撋?,見此情景,雖然不知道教主手中持有何種武器竟有如此威力,卻容不得絲毫猶豫,高高躍起,一招“寒芒沖霄”,隔著十余尺從身側(cè)向教主疾刺而去。
教主落地之際回頭看了一眼劉義隆,一咬牙,一頓足,再次躍起,直往丐幫眾人之中撲去。高韌緊追不舍,大叫道:
“丐幫弟子,結(jié)陣阻敵!”
丐幫眾人被教主連番作為早嚇破了膽,見教主闖來,竟無一人敢挫其鋒芒,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哪還能結(jié)出什么陣?教主如入無人之境,直奔寺院山門而去。
茍三娘早已行動自由,此刻見教主突圍而出,大喜過望,跳起來伸出手迎向教主,叫道:
“教主帶上我!”
教主腳步不停,經(jīng)過茍三娘身邊時目光冰冷,恨聲道:
“今日之禍,全由爾起!”
右手白晶劍一揮,一劍將茍三娘頭顱斬飛。茍三娘無頭尸身撲倒在地,頭顱飛到空中,臉上還帶著喜極而泣、得逃生天的笑容。
隨后趕來的高韌親眼目睹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教主高高在上的時候何等道貌岸然,危急關(guān)頭露出本相,卻是如此一番模樣。就這么緩了一緩,教主已經(jīng)打開山門,大搖大擺而去,留下的是圣音教滿地的尸首、殘疾和瘋子。
高韌也不再追趕,一臉沉重關(guān)上山門,回到寺內(nèi)。大敵已去,寺院、丐幫和平正公會重新組織起來,分別在法凈、朱定邊和胡勝的帶領(lǐng)下開始恢復(fù)秩序、搶救傷者。水陸法會雖在繼續(xù),也不得不撥出許多僧人來幫助安排房間、止血救人。高韌當(dāng)仁不讓地充當(dāng)主角,忙得不可開交。他先跑到付東雄處,這小子遭到教主近身偷襲,幸虧反應(yīng)快,雖然后背被火器打得稀爛,皮里肉里到處都是鐵砂,倒也性命無憂。要給他清理創(chuàng)口頗需周折,高韌干脆把他先扔一邊休息,告訴銀彩霞如何起出鐵砂、如何清理傷口、如何敷藥包扎,讓她專門照顧付東雄;付東雄倒好,雖然痛得臉都變了形,卻像撿到寶一樣高興得不行,安心享受著美女的呵護和撫慰。
高韌找來法凈、朱定邊和胡勝商量,由法凈負責(zé)安排照顧傷者,朱定邊帶領(lǐng)丐幫弟子打掃戰(zhàn)場,將去世的就在寺內(nèi)火化,只留下茍三娘的頭顱,胡勝則帶領(lǐng)公會弟兄協(xié)助高韌療傷救人。盤點傷亡情況,圣音教這邊,馬大交、候賤橋、劉星燕、茍三娘死,劉義隆重傷,牛二丁也失去戰(zhàn)力,并且中了攝魂術(shù)仍和眾多教眾一起處于癲狂狀態(tài);丐幫這邊,徐哲、林漢威死,陳實華重傷,秦奮然受傷也不輕,謝成全中了攝魂術(shù),只有朱定邊傷勢不重,至于丐幫弟子死傷者亦不在少數(shù)。平正公會好一些,展飛鷹傷勢最重,急需重續(xù)陽根,否則要活生生追隨張永后塵;胡勝毫發(fā)無損,帶來的弟兄也只傷了四人,無一人喪命。
優(yōu)先要解決的是那些中了攝魂術(shù)之人。破解起來倒是不難,按從王云藏書上看到的知識,熬上一大鍋姜湯,每人喂一瓣生蒜,再喝一碗熱姜湯,癥狀立解。姜蒜之流屬于葷腥,寺里本來沒有的,但這幾天丐幫一大堆人在此吃喝,怎能不備?能不吃肉就很給寺院面子了。
治好了圣音教這些人的瘋病,高韌安排牛二丁管著他們在原地等候。牛二丁受傷甚輕,高韌只是讓他失去戰(zhàn)力而已,并未致其傷殘,此時一邊給他敷了傷藥,一邊說明了他的傷情。牛二丁既慚愧又感激,知道高韌武功高出自己甚多,確實是手下留情了;他也很快接受了現(xiàn)實,順從遠多于反抗:來的幾個頭領(lǐng)死的死了,教主跑了,縱觀全場,圣音教就只剩下自己還好點,還能怎樣?何況教眾中了攝魂術(shù)后狂燥已久,此時一個個全身乏力,本來就動彈不得,也只能安然靜候眼前的審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