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凝仔細欣賞著這個老人臉上的神情,那雙渾濁的眼眸中迸射出來的冷芒仿佛一把早已鈍化的刀劍,卻仍舊想要斬殺最后一個敵人。
她給出了最后一擊:“李藝?!?p> 老人最后的防衛(wèi)終于轟然倒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被他巧妙的躲過。
樓凝低眸淺笑:“這筆交易,值么?”
喉間咕嚕咽了兩下,李斬宇終于吃力的吞吐出了幾個字:“他還活著?”即便嘴里在咀嚼著這兩個字仍舊難掩心中的驚濤駭浪,沒有靈魂般的搖頭:“不可能,他不可能還活著,我親手送他進去的,親眼看到他一天天死去的,你——”
眼前的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情緒波動,仿若這樣的交易條件對他來說是天經(jīng)地義的,救一個人得一個人心,沒什么。
樓凝細挑了唇角,這樣的認知來的太晚,前世的她若是有一丁點的人情世故也不至于淪落到那個地步。
相信著別人,相信著世界的美好,相信著即便是壞人也會僥存一丁點的憐憫之心。所以,老天爺讓她用生不如死來明白一個道理——存之道,屠之路,天之道,必先學(xué)會舍棄。
“其實我要的交易很簡單,告訴我,北君王身邊的幾個親信就好。怎么樣?簡單么?”她笑的跟只狐貍似的,這個外人看起來的確是大慈大悲的問題,卻讓李斬宇一下子白了臉,看著她的眼神也復(fù)雜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不是昭華的國君,他李斬宇雖然不是太子太傅,可對于樓天陰他還是了解的,那個笑如春風(fēng),溫婉和煦的少年,怎么可能會一夜之間變成這個模樣?
樓天陰不是樓天陰?那他會是誰?昭華之城,在他們幾個人的布局之下,飛進一只蒼蠅他們都會立即知曉,更何況要偷天換日?
皇宮內(nèi)除了這個正牌太子,便只有那個突然死去的公主殿下了——昭華之瑰寶,
李斬宇回過神來,斂了衣袖,作了一揖,“敢問王上,樓凝公主何在?”
呵,這只老狐貍······她端坐在長椅上,單手托腮,笑的眉目仿若初雪融化,冷意也漸漸沁入肺腑。
“這么看來,交易是失敗了。李大人,本王待你算是寬容的了,也夠有耐心的了,可是人哪,總要知足,得了便宜還賣乖,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斬宇眉頭一皺,一咬牙,甩開長擺,雙膝便是一跪。
這一跪,注定了他李斬宇的臣服。
北君王的人從不跪其他君王!
長睫輕輕煽下,唇角的弧線微微翹了翹:看來把他逼急了。
年邁的身子以最虔誠的卑微之姿俯首,放置頭前的雙手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憤怒,竟有些微微顫抖,聲音盡管聽上去平穩(wěn),仍殘留了抖音:“北君王雖然一統(tǒng)五州,但是其他四州的侯主近兩年都有些蠢蠢欲動,北君王疑心重,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而且從來沒見待在他身邊的人有活著離開的。硬要說,有的話,恐怕要算上一個,只是這個人,老臣也只是聽說過,沒人親眼見過。”
樓凝輕輕嗯了聲,單手指撫了撫紅唇,笑的妖冶:“不會是翼族的王吧?”
李斬宇微微一怔,緩緩抬了頭,對上那雙冰冷的眼睛,心中一凜,還是點頭應(yīng)承:“是,翼王白殤?!闭f完,卻陷入了一片沉默。
樓凝聽到這個答案,卻是笑的諱莫如深,揮了揮手:“起來吧。”
李斬宇摸不準她心里的想法,遂起了身。
便聽的她笑:“看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了一圈還是原地打轉(zhuǎn)啊。”扭了頭,無奈道:“倒是便宜你了,放心吧,李藝好好的活著呢,你只要幫我完成一件事,我就讓你們重獲新生?!?p> 李斬宇愣了愣神,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沒說話,也沒質(zhì)疑她最后一句話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