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耿千樹的小伙子看了看村長,然后看了看坐在那的男人,不言一發(fā)的走進了屋。
村長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給她斟酒:“讓公子見笑了,我們這民風淳樸,沒那么多規(guī)矩,瞧公子你的打扮氣質必定不是等閑之輩,若是唐突了公子,還請不要責怪才好?!?p> 樓凝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香留齒,余味饒舌,她咂了咂嘴,抬頭笑道:“村長多慮了,在下只是恰巧路過此地,并無什么特殊的身份,一介書生,識的幾個字而已,若是讓大家造成了困擾,在下還是先行告辭吧?!?p> 村長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左右挽留,說什么也要讓她嘗嘗這里的美味佳肴,在村長的百般挽留下,她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便和村長其樂融融的聊了起來。
院子里其他的村民見氣氛差不多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夕陽漸漸傾灑,她抬頭看了眼,正打算動身的時候,村長砸吧了嘴,喝了杯酒,說:“公子,外面的世道可還是動蕩流離的?”
她卷了長袖,露出皓腕。村長皺了眉,不經意瞄了一眼,卻是愣了一眼,神色晃過,假裝什么也沒看見。
“這,世道又什么時候好過?”她嗓音低沉,似在回答老頭的問題,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村老頭嘆了口氣,瞇了渾濁的雙眼,看向遠方,那個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公子,既然進來了,那便是你我的緣分,有些話,老頭也說說,你若是在意便忘了,若是覺得老頭說的在理,你便聽聽。”
樓凝轉了頭,看向眼前瘦弱的老頭。
“我知道你必定是個身份不凡的人,你不說,老頭我也不會問。我們的來歷,公子也能如此諒解,若是以后我們得以生存下來,必定重謝,這山前的五行八卦陣,老頭我不敢說能擋下天下所有的能人異士,但至少也不會如此輕易的進來。公子既然已經進來了,可否留句話給我?于我們也是個明白?!?p> 老頭的眼神是經歷了萬千滄桑之后的精明。看向她的時候,透著一種智慧,那是一種對時局的無謂,生或死,強與弱,他心中清清楚楚,他要的只是個明白。
呵,這樣的人,要讓她如何相信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她的手指捏著玉盞,轉了轉,拿到眼前聞了聞,“血玉雕琢出來的杯子果真不一樣,連帶酒都變的比一般的香醇?!?p> 老頭一愣,隨即捏了捏白胡子,笑容中多了一分得意。
村子被夕陽染成了暈黃,院子里只余下他們兩個,還有幾個在踢蹴鞠的小孩子。打鬧的笑聲逐漸遠離。
院子安靜了下來。
茅草屋內也是靜謐的很。一點也沒有新房的熱鬧。
許久,她站了起來,拂了拂長袖,“在下無惡意,這山頭地勢不錯,在下甚是喜歡。以后若是有機會,在下還會過來叨擾,還望村長不要介意才好?!?p> 村老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站起身,雙手撐著拐杖,對她的話露出了幾分滿意,點了點頭:“能得到公子的喜歡,那必定是塊寶地,也是我們村的福氣啊?!?p> 樓凝一聽便知道老頭知曉了她的意思,了然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院子一度安靜了下來。
身后傳來吱嘎一聲,有人從門后走了出來。是那一對新人,新娘是個美麗的女子,嬌俏的臉上上沒有新婚的喜氣,反倒有些陰沉,氣呼呼的走過來,看著離開之人的背影,對著老頭憤道:“阿公,你怎么還讓人來去自如了,若是讓長依知曉了,還不知怎么怪責咱們呢。”
新郎官見自己的新娘氣紅了臉,心里一陣心疼,也順著阿香的話,說道:“是啊,阿公,你這么隨隨便便放了人進來,這可一點不像你的作風啊?!惫⑶洳恢獮楹慰偢杏X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阿公,這個人來路不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聽他話里話外都有話,也不知會不會······”
老頭一揮手打斷了小兩口的不滿,拎了葫蘆喝了口酒:“行了,這些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阿公心里有數(shù)。長依那小子也不會怪罪的,這人啊,可不就是他正伺候的主么。人既然都到門口了,我便探探這人的底,長依那小子選的人,阿公好不容易遇上一回,能不好好試試?!”
阿香一臉吃驚,回神之后,拎了長裙想追出去,被老頭一把拎了回來,“混賬!你今天可是新娘子,到處瞎跑什么?!趕緊回去把洞房洞了。”
耿千樹臉一紅,支吾著不敢言語。
阿香卻是眸色復雜的望著樓凝離開的地方。
老頭將走之時。她才一開口,眼淚便流了下來:“阿公,我好恨?!?p> 老頭的腳步頓了頓,幽幽低嘆了聲,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耿千樹:“把人給我領回去,別在這想些有的沒的。”
出村子的時候還是那兩個愣頭青送出去的,許是對她的印象不太好,一路上嘀嘀咕咕,她腦子里在想其他的事情,自是沒有理會。
“喏,前面就是了,你自個走吧。”
她嗯了聲,跨出去。心神回蕩,再一個轉身,便是煙消云散。那個樸實的村子也沒了蹤影。
樓凝背著手站在原地,低頭思了思,轉念往前走了一段路,便看見樹底下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那人聽見她的腳步聲,轉過頭來,數(shù)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些,臉色更加蒼白了,卻不見減少他的美貌。她走了過去,上下瞧了瞧他,打趣:“看把愛卿累的,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本王讓你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呢,這精氣神都沒了?!?p> 文長依剛想甩袖作揖,被她一把拖住了雙手,對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他一愣神。
“文大人,禮數(shù)該省的還是省了吧,你若是存心讓我不開心,你盡管便是?!弊ブ滞蟮牧Φ烙行┐螅嬷娇攘丝?,悉數(shù)應下。
她放開手,抬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可是得了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