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時一般,走在方展這座陰森森的宅院里,鼻尖總會若有似無的聞到點血腥味。
兩人被帶到了一座優(yōu)雅僻靜的院子,偏頭,一棵參天大樹,樹下坐了一個人—這個人,黑色蟒袍,胸肩處一溜圈的燙金暗紅花紋,襯得眼底的陰鷙越發(fā)濃郁。
她安安靜靜站在門口,抱在雙臂間的手,握了松、松了握。幾經(jīng)折騰,便緩緩松了力。身邊的南王亦是呼吸一窒,似乎也在極力壓制著什么,旋即,比她先跨了步去,笑意狂放起來:“早知北君王這般好客,我等也不用絞盡腦汁想辦法去見您了?!?p> 那個男人以絕對的強(qiáng)勢氣場出現(xiàn)在了此地。
樓凝有想過千百種見到這個人的方式,唯一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出其不意,在她踏入五州的一片土地時。他出現(xiàn)了。
那種噬骨的恨意,泛著血腥味在靈魂深處翻攪。幾乎把她百年間沉淀下來的自制力全部打碎。
朱顏對她說:“人這一生,不管多恨多愛,都應(yīng)該在死去之時徹底忘記。忘川忘憂好往生。”
她也覺得朱顏說的很有道理??伤@個人死腦筋,很多事情放不開,執(zhí)念一旦入了心,跗了骨,便入了魔。
她沒有辦法像朱顏那樣永生永世,也沒想活的如他那般瀟灑淡然。
他心系蒼生天下,萬物輪回。她的心那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個茍且偷生。
腳步一挪,往那個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
北君王的視線似乎也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腦海里晃過的卻是朱顏的臉,沉寂的、平靜的、淡到幾乎察覺不到的笑,他從來都是那么安靜。
北海妖谷,一方仙氣繚繞之地,天靈地秀。他便是那方潤澤天地的神靈。
他有多高貴,她便有多卑微。
而為了守護(hù)住那份卑微的情誼,她要犧牲掉一些東西。
在北君王面前坐下,一個抬眸,斂去眸中萬般情緒。她笑的涼薄而諷刺:“北君王看來對自己自信的很哪?!?p> 話音一落,院落中平地起了一股邪風(fēng),卷起塵土又平定了下來。
南蕭半挑了眉,桌下一腳踏在她的腳上,意思再明顯不過:你丫想找死別那么快好么!
續(xù)蒼沉默的看了她兩眼,在她跟南蕭之間隨意掃了掃,笑聲粗獷:“本王對樓王是百聞不如一見啊,竟以一人之力開了鬼門之陣,連白殤都沒攔得住你?!?p> 她靜靜的看著北君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套她的話。
白殤是何許人也!這世間只聽傳聞,未知其事,百年間更是未見其人。
續(xù)蒼明顯熟諗。而他也在試探她是否熟諗。
中州這塊地,當(dāng)真是塊好地。只是它保留這蠻荒之時的蠻橫跟粗鄙。土地雖則遼闊,可是終究少了些林澤之氣,樹木不長,百草枯榮,四季不明,如荒域那塊地更是日夜顛倒,有時極晝有時極夜。
北君王揮刀指向東原不是沒有道理的。
立場不同,終究為敵。
她笑:“北君王乃一代梟雄明君,這天下一方棋子,何處落子何處棄子,恐怕北君王心里清清楚楚。我也只是誤打誤撞進(jìn)了來而已?!?p> “哦?”北君王挑了眉,唇角的笑意越發(fā)冷,“樓王這倒是抬舉本王了,本王對樓王的了解,好像樓王對本王有著極大的怨恨啊?!?p> “放眼天下,難道有對北君王不怨恨的人么?”她笑,笑的肆意。笑的南蕭腳尖又往下擰了擰。
北君王一撩君袍,仰天大笑,笑聲震蕩的人耳膜都快破裂了,樓凝收心斂神,散了幾分功力抵抗。南蕭也肅穆了幾分。
“有意思有意思。數(shù)十年未曾有人敢在本王面前如此說話了。樓王果真是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