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樓凝正站在荒域的城門口。
荒域從不設士兵崗哨,厚重的鐵質(zhì)漆門,仿若幽冥地獄的入口,沉悶而壓抑。
她仰頭望著,微微扯了一絲笑意:她還真未想過有一天會回來。
前世的她被續(xù)蒼折磨的不成人形,丟進荒域至死不成出來。
她以為她會對這個地方恐懼,卻沒想到真正到了門口,反倒有一種腳落地的踏實感。
萬物皆是因,萬物皆是果。何須問前因,何須問后果。
面紗之下的容顏緩緩顯露出了真正的面貌,她下馬,走到大門前,伸手,一氣呵成,推開。
門后的世界仿若惡鬼咆哮,風沙彌漫,狂風暴走,那若幽魂野鬼一般的吼叫因著生人的氣息越來越大,她腳步沉穩(wěn),不曾一絲一毫的退卻。
文長依,別讓我失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只此一次機會。
她也曾想過重開珈藍鏡會是什么樣的后果,無非是剝皮斷骨般的疼痛,兩世為人,她都已經(jīng)在浴血中戰(zhàn)出了一身傲骨,不管怎樣的痛,似乎只要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突然某一瞬間,她憶起初次見到朱顏時的場景,游蕩百年的孤魂野鬼,心懷怨恨,有一天無意間闖進了一個秘境,那里面的風景秀美,美好的似乎一個幻夢,輕輕一碰就會化成泡沫。她便如那泡沫一上一下蕩的心魂弛搖,然后撞進了一個懷抱。
對,沒錯,她一個孤魂竟然觸碰到了實物?。。?p> 這對于當時的她來說不斥于驚雷!
她緩慢抬起她的頭顱,滿臉震驚。
他也是微微驚訝,然后噗的笑了出來,聲音清冽,沒有一絲一毫的脾氣:“這是哪里跑出來的淘氣鬼?”
她一個死鬼,無所事事,仇也報不了,只能勉為其難留下來,整日圍著這個唯一能碰到看見她的人,憋了幾百年,她化身成了話癆,把以前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倒了出來,說一遍不解恨,再說一遍,還是不解恨,然后繼續(xù)嘮。
很奇怪的是,憋在心里的那口氣,在將近一百年的叨逼中竟然奇跡般的一點點松了下來。
在某個風輕日秀的清晨,他坐在池塘邊,拿著根魚竿,戴著那頂讓她吐槽無數(shù)次的草帽,魚竿上系了根顏色鮮艷的絲巾。她每次問他到底在釣什么魚,系根絲巾算咋回事。
他每次都笑的好看又慵懶:“想釣個小姑娘回來?!?p> 她回回跟他斗嘴斗的魂魄似乎淡的馬上要去投胎。
“最近好像沒聽你說起以前的事了?”他撐著下巴,轉了個頭,看向旁邊團成一團的白光,在日光的照耀下,看上去似乎毛茸茸的。
她淡淡哦了聲,“你這是還想聽的意思?”
他憂傷的嘆了口氣:“難得有個活物進來跟我嘮嘮,雖然你講的我耳朵生疼,可好歹是個能喘氣的。”
她轉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都死幾百年了,你還想讓我怎么喘氣?”
他似乎更憂傷了:“唉,誰說不是呢?!?p> 朱顏有很多秘密。她知道。但從來不問。因為她覺的有秘密的人都是背負血債的人。她在這里將近一百年的光景,也的確從來沒見過任何活物。
她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不知道朱顏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魂飛魄散。似乎每偷一日,成了最開心最值得慶祝的事情。當然這也是在遇到朱顏之后才會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