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個月,楊場長又跟省城的錢大拿攀上了關系,拉上一幫人到林場打獵。
這個錢大拿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身后一幫子黑吃黑的小兄弟。
什么坑蒙拐騙,敲詐勒索,無惡不作。
他在省城霸占著四五個建筑工地。什么砂石,水泥,全部由他壟斷。哪個包工頭不聽他的,他就把人綁到紅燈區(qū),往小姐的床上一丟,將對方的衣服扒了個精光,然后拍上照片,威脅包工頭,要是不買他的材料,就把這些照片公布于眾!
通常情況下,大部分包工頭不出一個回合,就卑躬屈膝的俯首稱臣。
他的花樣可多著呢,遠遠不止拍照片這么簡單。
凡是包工頭有軟肋的地方,他都會想方設法,攥點把柄在手心,然后包工頭不聽話,就把這些把柄亮一亮,不出三個回合,包工頭就慫了。
因而他在省城的地盤越來越大,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那個時代,講究的是發(fā)展經濟,有很多的灰色地帶,誰有本事能賺到錢,誰就是英雄嘛!
人要是有了錢,就會尋找一些驚險刺激的東西打發(fā)時間。
這不,錢大拿跑到迎春林場打虎來了。
想顯示一下,他的能耐比別人大。
當然錢大拿不是白癡,明明知道林場有危險,非要把自己的命不當命。他沒有這么傻,而是糾集一幫手下的小兄弟,對林場進行拉網式排查。
他們的槍,都是林場長提供的。
錢大拿雞賊著呢!不想在非法持槍上栽一個跟頭,就讓林場長出槍,規(guī)避責任。
反正錢大拿多的就是錢,每天丟個七八百元,也是小菜一碟。
但對迎春林場來說,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數目。
試想一下,迎春林場每天能進近千元的錢,還有什么問題不能解決的?
錢大拿來林場打獵,是有目的的。
他就是想打一些野生動物,送給那些甲方的領導,就可以招攬更多的建筑項目。
試想一下那些甲方的領導,什么時候有機會拿拿槍?過過開槍的癮?于是,這些打槍,捕獵,已成為錢大拿權錢交易的項目,讓他做的風生水起。
錢大拿打獵的陣仗很大。
一開始五六十人進山,攆得林場的野雞四處亂竄,飛鳥嘰嘰喳喳的漫天飛。
到處都響著槍。
如果人不清醒,還以為在夢中。
以為是日本鬼子進山搜捕來了。
我以為他們只是瞎鬧鬧,折騰幾天就完事了。
誰知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從幾十人,到上百人,同時鉆進山林,像黑壓壓的潮水,不把林場的動物剿滅干凈,決不罷休。
我有點慌了,擔心那幾頭虎,能不能逃過他們的追擊。于是我跟在他們身后查看。
擔心的事情終于來臨。
一頭雄性的大老虎,最終逃不過他們的大網。
老虎呼嘯一聲,撲倒一人,其它人的槍便響了!
啪啪啪啪!
十幾發(fā)子彈打過去。
老虎發(fā)出一陣慘烈的嚎叫,便沖進了密林,逃生去了。
幾十人的偷獵者,像潮水一樣漫過去,跟在老虎的后面窮追不舍。
我在后面奔跑著,心急如焚。
不斷的用聲音阻止他們。
“你們這樣干,會遭天譴的!老天爺決不會輕饒你們的!”
“放了它吧?你們都打十幾槍了!讓它歇一歇,過分嗎?”
最后楊場長趕過來,把我揪回水泵站,我才沒跟著他們。
楊場長發(fā)出一陣陣厲吼,用冷冰冰的語言敲打著我。
“你不要命了?他們是什么人,你難道不清楚?假如他們調轉槍口,朝你打黑槍,你該怎么辦?”
我吼:“除非他們無法無天!”
“對!他們,就是一群無法無天的人!我也是沒法子,中了他們的計,才沒轍由著他們的性子!”
通過交談,我才知道,錢大拿捏住了楊場長的軟肋。
楊場長不是收受了他們5000塊錢的賄賂嗎?他們以這為要挾,不允許他們在林場打老虎,他們便把這件事告到省農業(yè)廳,讓楊場長為此而坐牢。
楊場長老淚縱橫,當著我的面懺悔。
“我千不該,萬不該,聽信了錢大拿這個王八蛋的話!”
“說什么只打三天!”
“可這個家伙,沒完沒了,要一直打下去!我們該怎么辦???”
我掏出一盒紅梅的煙,吧唧吧唧抽煙。
笑著對他說道:“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干凈!問我有什么法子?我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其實我想跟他說,告到派出所吧?
可那樣他也會受牽連。
話到嘴邊,我又活生生的咽下去。
我不想讓他受牽連,去坐牢。
只能冷眼旁觀,看著錢大拿一幫人繼續(xù)在林場為非作歹。
好算阿滿又回到廠區(qū),找我約會,我的精力才沒被打獵的事扯過去。
阿滿倒是對打獵的事挺上心的。
黑漆漆的夜里,我們兩人在水泵站的車間困覺。
她用一根蓮藕般的胳膊抱著我,問:“長風哥,你難道真的不管那些老虎嗎?”
“我拿什么來管?”我在黑夜里,無聲的嘆息著。
阿滿道:“你可以把老虎弄到菜地來啊?我知道,它們肯聽你的話!只要它們過來,你自然有法子應對他們!”
我覺得阿滿說的是胡話。
老虎那么生猛的動物,又怎么會聽我的話呢?
它們不吃我,那就是謝天謝地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天夜里,真有一頭虎蹣跚著,摸進了我的菜地。
第二天一大早,阿滿起床,到小河里挑水,就看見了一頭渾身是血的老虎躺在菜地里呻吟,她嚇得扔下扁擔,跑回來朝我大喊大叫。
“老虎!老虎!”
我躺在床上,懶洋洋的回應她:“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
阿滿把我拽起來,指著窗外的菜地發(fā)出驚恐的大喊。
“長風哥,外面真有一頭虎!”
我趕緊爬起床,到外面查看。
真有一頭大老虎躺在菜地,發(fā)出一聲聲低沉的嚎叫。
我和阿滿觀察了許久,才確定那頭虎喪失了攻擊能力。
這是一頭雄性的大老虎。
長約2.5米,高約1.7米。
皮毛發(fā)黃發(fā)亮。
這頭老虎的到來,擾得我的生活一團糟。
我該怎么辦?
是救它?
還是置之不理?
我找不到答案。
只記得當時我和阿滿困在水泵站,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