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有多好?
即便是如今寒冬時節(jié),也掩不了江南的風(fēng)華。
與北方的苦寒不同,江南的冬倒更像是一副躍然紙上的水墨畫,山水田園,小橋流水,盡在其中。看著,已沒有北方那般寒。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便是那江南地的女子也有微許不同。像是與生俱來就有的氣質(zhì),就如那江南煙雨一般,溫婉,綿柔。
似那名門閨秀,小家碧玉的說法便多流傳于此。
只不過啊,長得再好看,也不關(guān)佛秀的事。
溪水之上,一孤舟泛波而來,蕩漾著淺淺的漣漪。
而他,獨立船頭。僧衣隨風(fēng)鼓蕩,勾勒出了一個單薄的身子。
出奇的,他沒有什么高僧名士的風(fēng)范,反而不時朝岸邊路過的美貌女子吹幾聲充滿調(diào)戲意味的口哨,顯得很是輕浮無禮。
偏偏那些女子的反應(yīng)很奇怪。
本來一開始是怒目相向的,但等瞧見是一俊俏的白衣和尚后,怒色立時便消,兩腮涌起一抹桃紅,眼神如泛波的春水。她們先是癡迷驚嘆,可隨后又閃過一抹可惜,躊躇掙扎不已,只得目視著佛秀遠(yuǎn)去。
見到這一幕佛秀心中幽幽一嘆,灑然笑道。“果然,這個世界還是得看臉啊?!?p> 想當(dāng)初他不會武功那會,是頓頓殘羹剩飯,惹人嫌棄。要是那會他敢像現(xiàn)在這樣輕浮,指不定人群中就能跳出來三五個替天行道的大漢,對他一陣蹂躪。
就像是看見臭蟲老鼠,是人自然都想上去踩兩腳。
“哈哈,老頭子我撐了一輩子的船,像小師傅這樣俊俏的還是頭一回得見。”
船尾撐船的是一個滿頭蒼發(fā)的老人,估摸著常年做這個營生落下了什么病根,致使撐船的動作看起來很是僵硬。
“呵呵?!?p> 佛秀聞言一笑,只是笑聲過后他卻輕輕的開口,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說道。“唉,血肉不過虛幻,皮相皆為白骨。”
老人不知是耳背還是沒聽清,他“啊”了一聲?!靶煾的銊偛耪f什么?”
佛秀臉上笑容再起,他摸了摸自己雪亮的光頭,是一臉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按?,今天的天氣還真不錯。”
老人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是一臉的茫然和不解,這估計又要下雪了吧?
“咳咳!”
……
像是連老天爺也看不慣佛秀的輕浮,他剛說完臉上驀的失去了血色,慘白異常。一時間咳嗽連連,如同要將肺都咳出來一樣,聽的人揪心。
“外面風(fēng)寒,小師傅還是進(jìn)去坐著吧?!贝项^聽到佛秀咳嗽已不去管天氣真不錯的鬼話,在旁開口好心勸著,蒼老的臉上還掛著可惜。
他可惜的,是佛秀生了這么一副天人般的相貌,卻有一具弱不禁風(fēng),體弱多病的身體。一路行來,就這小半天的功夫,他已見佛秀這般劇烈咳嗽不下二十來次了,心中自然可惜。
佛秀搖了搖頭。“不礙事的,舊疾了?!?p> 兩岸屋舍坐落有序,不時得見幾株傲視群芳的梅花正開的燦爛,還有孩童的嬉鬧聲,遠(yuǎn)處院落中的犬吠聲。
行了許久,船老頭似乎有些不適應(yīng)船上安靜的氣氛開口說道?!靶煾悼蓵嬀疲俊?p> 佛秀抬頭看了看天空嘴里“嗯”了一聲。
和尚會喝酒,若是普通和尚估計見者都會說他什么酒肉和尚,不守戒律之類的。但到了佛秀這,船老頭卻覺得并無任何不妥,他哈哈一笑。
“小師傅風(fēng)采超然果然所行所為也不符合常理啊,當(dāng)真讓我這個糟老頭子很是羨慕?!?p> “不過說到酒,老頭子我卻知道一個好地方,就在這條河邊,那里賣的酒不說天下極品卻也天下少有?!?p> 佛秀啞然失笑。
“哦?什么酒?”
那船老頭見佛秀似來了興致左手騰出,解下了腰中的酒囊。
“小師傅且上前來聞一聞?!?p> 他的興致看起來比佛秀還要高昂,順手拔開了木塞。
其實不用上前佛秀便已聞到了,很是熟悉的味道,只是,比之以前的香味倒淡了許多。
正是醉春風(fēng)。
香味淡并不是說酒變差了,葛老頭曾給他說過,世人都以為越香的酒便越好,卻不知飲入喉的是那酒,而非酒香。
若酒香越濃,酒中滋味便越淡,這酒便飲之無味。只有越醇厚的酒,那香味才會越淡,只因都在酒中,而非露于表,有華無實。
就和做人一樣。
他雖釀的是酒,但更像是在釀一壇人生。
“好酒!”
佛秀笑了笑,毫不介意的接過船老頭遞來的酒囊,爽快的飲了一口。
隨著喉結(jié)滾動,美酒入喉,一股綿長醇厚的滋味瞬間在口中炸開,確實更好了。辛辣甘芳交織,經(jīng)久不散,好似苦樂皆在其中。
“這酒啊,沒有名字。嘿,你說奇怪不奇怪,不過日子久了,我們這些熟客就叫它無名酒?!?p> “要說奇怪,那酒館的名字更奇怪,叫“半步多”。”
“你說這都什么怪名字。”
船老頭一人在那侃侃而談,也不在意佛秀聽到與否。
“無名嗎?”
佛秀感受著其中滋味,眼中隨著船老頭的話露出了幾分追憶的神情,口中呢喃著。
“確實,酒不同了,名字也該改了?!?p> 船老頭仍在那說著。
“不過名字雖然怪,酒卻是實打?qū)嵉暮?,那酒館老板是葛老弟和他媳婦開的,很是熱心腸,店雖小,但我們這些人總愛去那坐坐?!?p> “而且前些個日子,那葛老弟的侄子回來了,好不威風(fēng),似乎在江湖中還有個大名鼎鼎的名頭,叫什么“奪命劍”,聽說他在那金錢幫中也甚有地位。”
佛秀原本靜立的身子陡然不可察的一震,他不知何時已垂目低首,沒有人看見他那漸漸變的平淡的面容。
只是這樣的變化只持續(xù)了不過一會的功夫,等佛秀再抬起頭,他仍是那副溫和的笑,連船老頭也沒發(fā)現(xiàn)。
“那,就去那個酒館吧。”
他本就是要去那的,只不過之前只打算路過看看,但如今,他改變主意了。
船老頭接過佛秀還回來的酒囊系在腰間,點頭笑道。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