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電話那頭曹遇安的聲音里竟?jié)M是擔(dān)心
曹無險剛把我送到了校門口,便看到馬主任急匆匆地向他走來:“曹警官,剛才蘇誠意的父母來了,他們急著想要知道蘇誠意的情況。
曹無險還是一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事,死不了?!?p> 馬主任愣了愣:“蘇誠意沒事那就太好了。可是她被隔離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又怎么會突然就倒下了,你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p> 曹無險的嘴角微挑,像是一抹冷笑:“交代么?好,我這就去給他們?!?p> 曹無險和馬主任邊說邊走,到了后來,我就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么了。我略略思考了幾秒,立刻朝門房室走去。我同門房說剛才出了事,想要給父母打個電話。門房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我,末了還補(bǔ)充了一句,到底這里是租界,日本人不可能輕舉妄動,要我放寬心。
我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熟悉的嗓音響起時,我心里壓抑著的恐懼、憂傷各種情緒不知為何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我委委屈屈地同他說:“曹遇安,我現(xiàn)在真的好害怕,你可以過來看看我嗎?”
曹遇安似乎是在忙,因為他在接電話的時候,還可以聽見嘈雜凌亂的背景音。他只是問我:“你在哪?”
“學(xué)?!?。
“好,我知道了?!彼矝]問我出了什么事,也沒說會不會來看我,只是“啪”地一聲把電話掛斷了。我握著聽筒呆了半天,反手狠狠地把聽筒摞了下去。門房看到我,“嘿嘿”笑了兩聲,以為我是在發(fā)小姐脾氣,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我心情沉重,委委屈屈地回了寢室。倒是二哥放心不下,害怕我和衛(wèi)二月被今天發(fā)生的事嚇到,特意來看了一眼,還帶了很多好吃的零食??吹剿麜r不時含情脈脈地看著衛(wèi)二月,于是很識時務(wù)地找了個借口便回了寢室。客廳里有一架有些年頭的鋼琴,我索性在琴旁坐下來,隨手彈了些練習(xí)曲。
后來的事情卻完全不在我的設(shè)定范圍之內(nèi),曹遇安竟然真的放下手頭上的事來看我了,當(dāng)然他的到來,給我造成的驚訝更多于驚喜。不過后來想一想,或許其中還有二哥和顧作言的關(guān)系,商人總是把“利”字放在最先,我肯定是想的太多了。
曹遇安看到我,神情是少見的冷漠,眉頭緊鎖著,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錢沒有還一樣:“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的這么狼狽?”
這倒是新鮮事,我低頭瞧了瞧自己,鞋底和白色中筒襪上果然沾上了泥,看著倒像是剛從田里走過。至于發(fā)型什么的,我對著車旁的鏡子看了看,果然像個瘋子。我絞著手指,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你能不能幫幫我,我覺得我快要被日本人害死了?!?p> 曹遇安大吃一驚,因為下一刻他就伸出雙臂箍住了我的肩膀:“什么意思?”他的眼睛里跳動著一簇火焰,帶著灼人的熱度。
我抖了抖,深吸一口氣道:“簡單點(diǎn)說就是學(xué)校里查出了一個日本間諜,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個人就失蹤了。警察來了以后就把她的好朋友隔離起來審查,但沒想到那個人卻中了神經(jīng)毒劑,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想這里離最近的醫(yī)院有一段距離,而且醫(yī)院里人滿為患,說不定還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所以也沒有多加思考就讓警察把她帶到沈叔叔的診所去了。”
曹遇安仍舊十分不開心:“你簡直多管閑事。”
他的這句話不知怎么刺痛了我的神經(jīng),讓我有些跳腳:“什么叫多管閑事?難道我應(yīng)該白白看著蘇誠意不明不白地死掉?!”我委屈地吸一吸鼻子,似乎我和曹遇安每一次見面最終都會變成不歡而散。
曹遇安這一次卻反常地沒有和我爭鋒相對,反倒是放下身段耐心地向我解釋:“世界上的事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也不是非黑即白。你的同學(xué)要救沒錯,但前提是不要讓自己牽涉其中,你今天的做法初衷不錯,但這么沖動卻是大錯特錯了。”他俯下身與我對視:“你馬上就十八歲了,是個大人了,從今往后要學(xué)著自己保護(hù)自己了?!?p> 我斜眼睨著他:“可現(xiàn)在已然這樣了,我覺得日本人不會放過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曹遇安啞然失笑:“救?我倒是想救的??晌夷睦飦砟敲创蟮哪苣停阋詾槲铱梢宰笥胰毡咎馗呖频臎Q定?”大概是因為我的表情實在太過委屈,他終于還是不忍心,又緩下語氣安慰我:“我在租界里還算有幾分人脈,我替你去打探打探消息。不過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你一來無關(guān)大局,二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事,日本人也不至于來暗害你?!?p> 我咧了咧嘴,還沒來得及道謝,又聽到他說:“其實你出了事,我和你二哥,還有那么多朋友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墒悄阋驳每紤]大家的處境,包括你的那個沈叔叔,你肯定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p> 我低著頭,忽而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曹遇安比我大不了幾歲,可卻要比我成熟許多。在他的面前我就像個氣急敗壞的小孩子,無知又可笑。我囁嚅著:“我知道了,謝謝你?!?p> 在此之后的好幾天,學(xué)校增加了保衛(wèi)的人手,巡邏警察也時不時地在校園周圍出現(xiàn)。再后來,蘇誠意也康復(fù)出院了。她一回學(xué)校就來找我,說是這些天一直想要當(dāng)面謝謝我。
對于她的感謝,我頗有些不好意思:“你真要感謝的話,更應(yīng)該謝謝曹督察和沈叔叔才對。他們?yōu)榱司饶慊死洗蟮男难业故钦娴臎]出什么力?!?p> 蘇誠意執(zhí)著地?fù)u頭:“不是的,我自然要感謝他們,但更要謝謝你。你想想看,自從我出了事,唯一出手相救的就是你了,而我們兩個之前連說話的次數(shù)都少的可憐。但是那些我自認(rèn)我很親近、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在關(guān)鍵時刻卻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p> 我沒有來的想到后來人們對于“閨蜜”這個詞的調(diào)侃,想來這個時候的蘇誠意在內(nèi)心深處也對自己的好閨蜜們有了抱怨的心理。我勸她:“其實我也是一樣的,大家都知道是日本人在背后使壞,誰敢沒事瞎出頭啊。后來也是覺得事出緊急,再加上我也只是指個路,并不是明目張膽地和日本人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