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牽馬而行,夏季天亮的極早,本來二人是想趁著早晨這段還算涼爽的時間趕路,卻未想到街上早早就有了人,長街之上,騎馬不便,反正也不是太遠,二人干脆牽馬走了過去。
路過一家食肆時,郭嘉突然問:“要不要吃些東西?”喬陽不斷地打著哈欠,這幾日都起的極早,今日沒露多少太陽,且有清風徐徐,倒是把人給吹的困乏:“不吃不吃,我們趕緊走,好困?!惫螠惲诉^去,附耳低語:“阿陽當初可是在這里大發(fā)威風,不去舊地重游?!?p> 喬陽聞之打量了下這占地極大的食肆,這才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初她懟那些說荀文若攀附富貴的書生的地方啊,之后也沒再來過此地,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后果?但是:“還是快些過去吧,阿兄難道不好奇荀家阿兄的兒子長什么樣子嗎?”
郭嘉沒回答,倒是有人從旁回答:“不好奇?!眴剃栒俅蚬穮s硬生生的忍住,看向那發(fā)出聲音住處,一身白衣的鐘元常站在不遠處:“看看文若,大抵也就知道那孩子的樣子了?!眴剃柾低档啬ǖ魯D出來的眼淚:“我倒是覺得肯定比荀家阿兄美?!闭f完點著下巴琢磨起來。
鐘繇“嗯?”了一聲,郭嘉側(cè)身低聲將文若信上的形容之詞說了一遍,只聽得元常有幾分糾結(jié),雖然他見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一直在睡并未睜眼,可好歹也是畫了那么多人物,對看人還是極有把握的,再著自己早已娶妻生子,雖可同感為人父時的喜悅,可是夸成這樣也是沒見過,沒想到文若那般穩(wěn)重之人,竟也會做出如此之事。聽郭嘉說罷,兩人低聲而笑,竟不知該如何評價。
喬陽又想了一遍那信上的句子,心中又肯定了幾分,卻有些疑惑為何會見到鐘元常:“元常兄為何到潁川,莫不是為文若?”鐘繇捻了捻胡須:“是,也不是。”“是,也不是?”還沒等鐘繇回答,便覺得旁邊出現(xiàn)極大的一股拉力,喬陽一個趔趄后眼前便出現(xiàn)一片綠,郭嘉正牢牢的擋在自己面前,又傳來長長的馬匹嘶鳴聲。
喬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馬,而后微微側(cè)身,從郭嘉身后探出半個身子,觀察著前沿的狀況,一抬頭便對上一張馬臉,眼睛亮的好像能照出她的臉,然后慢慢地向上看,馬上的人膚色白皙、長眉入鬢、鼻若懸膽、唇似朱砂,身著一身灰白長衫,即遮不住那極長的腿,也蓋不住那一身的武將之感,身量極高,即使坐在馬上也讓能讓人感覺到其身材高大。
馬上的人也低頭,驚訝于面前人的長相,又看了看身量打扮,心里篤定這定是一世家子弟,只是不知道那家能有著這般容貌傳承。面前的人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莫不是認識?
郭嘉看著馬上人目光所落之處,不禁微微動了下,鐘元常也走了過來,兩人將喬陽擋住,先前郭嘉便發(fā)現(xiàn)街上的人都匆匆而行,還有的便避在商鋪之中,整條街都空了下來,只不過文若并未在信中多談,故郭嘉也未多想,卻未想到竟是為行兵做準備,還因多說了幾句話沖撞了這位將領(lǐng),倒是無妄之災(zāi)了。心里這般想著,口中卻極為誠意:“我等今日剛到此地,不知大人征道行兵,沖撞大人,還請恕罪?!?p> 喬陽被郭嘉擋住了,卻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能有這樣長相身高的,三國中只有一人,絕對錯不了,雖未騎赤兔,但這人,絕對是那人中呂布。本來還打算前去并州一趟以見呂布,卻未想竟在這里遇上了。
果然,便聽那人自報家門:“先生少禮,某乃五原郡呂奉先,現(xiàn)在丁原大人手下任職,今日得見幾位先生,是某之榮幸。”雖這般說,卻依舊穩(wěn)穩(wěn)的坐在馬上,只弓腰而已,郭嘉微微額皺了皺眉眉頭:“大人大度?!?p> 呂布大手一揮:“若非某還有要事,真應(yīng)與先生暢飲一番?!辩娫PΦ奈难牛骸叭绱?,吾等靜等大人佳音?!眳尾脊恍Γ骸叭绱?,便不耽誤先生們了?!闭f完竟讓手下人將路讓出一條通道,以方便三人經(jīng)過,郭嘉與鐘繇面色有幾分嚴肅,兩人一前一后將喬陽護于身旁,郭嘉更是低聲囑咐:“跟緊我?!?p> 喬陽這才醒過神來,看著那僅能容一人一馬通過的通道,心里便明白的徹底,這是面上不計較,實際上還準備來個下馬威,但是,算了,喬陽跟緊郭嘉與鐘繇,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呂奉先帶人不多,也沒個多長,快到頭時,喬陽回手甩過去一個小小的瓶子:“剛釀的酒,大人若是不嫌棄,便試試吧。”
呂布一手接過了酒,另一手阻止著手下士兵的動作,倒是極有興致的看著背手牽著兩匹馬,其中一批棗紅之馬還不時的咬著那人的袖子。不愧是敢罵盡穎陰書生的喬陽,還真是不同尋常啊,且,這長相,可是比眾人口中所傳的更夸張啊,正在這時看到喬陽被那馬輕輕地撞了一下,往一旁緊走了幾步,伸手拍了馬一下,像是在鬧別扭了。
正看得興起,卻被手下裨將打斷:“大人,這淳于大人早已進京,我等不能耽誤?!眳尾加行┛上У氖栈啬抗?,將小小的酒瓶收進行囊中,帶兵狂奔而去。
再說這狀似悠哉的幾個人,實際上悠哉的只有喬陽一個,鐘郭二人都看到喬陽的動作,雖疑惑,也未在大街上詢問。荀家門前,荀彧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喬陽看著他站立不安的樣子,把平時的冷靜都丟盡了,有著幾分不忍,提聲喊了一聲:“阿兄?!?p> 荀彧看到幾人聯(lián)袂而回,臉上放松了幾分,步子也恢復了以往的幅度??粗鲝潘傻拿婵?,喬陽福至心間:“阿兄,您,是不是知道我二人今日會來?”荀彧微微點頭,語氣有幾分加快:“對啊,郭嘉都在信中說過了?!眴剃柌[起眼睛笑了笑,難怪那般積極的勸著,原是二人竟提前通了信息。
郭嘉看著荀彧故意忽略自己的眼色,和阿陽交底交的徹底,文若也是夠了,若非他說近日有變,在信中說不清楚,應(yīng)面談,再加上阿陽一直都是厭厭的,他才提出兩人早些過來,如今竟不知如何解釋,郭嘉看著喬陽笑的溫和,卻莫名的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有股冷氣撲面而來啊。
荀彧輕咳了一聲:“走吧,去看看孩子。”郭嘉隨著符合:“如此甚好?!眱扇祟^前帶路,門口小廝將馬匹牽走,喬陽與鐘繇互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兩人隨之進門。
這一走,便直接走到了后院,荀彧帶著三人來到自己的書房中,三人好奇地圍著孩子看,喬陽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后低聲說:“哎呀,好小啊,樣子倒是乖巧,只是閉著眼睛也看不出像誰?!辩娫R矇旱土寺曇簦骸耙赃@五官來看,像文若的多。”喬陽低頭看了看孩子緊閉的眼睛,又抬頭看了看荀彧仿佛頗為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在看看那娃塌塌的鼻梁,而后及懷疑的看向元常:“真的呀?”鐘繇語氣中有著幾分驕傲:“繇畫丹青多年,對自己眼力還是有著幾分自傲。”喬陽此時心里已經(jīng)有幾分相信,那長到有幾分卷的睫毛、還有那偏薄的唇,別說,和他父親倒是一樣了。
郭嘉只是看了一會兒后,就去和荀彧說話,兩人不是看著杵在搖籃前聊天的兩人,到是其樂融融,突然看到喬陽拽了拽元常:“元常先生,這屋里是不是有股子香味?”“文若極愛熏香,這書房長有?!?p> 喬陽皺了皺鼻子,不滿的嘀咕:“荀家阿兄真是不細心,哪能讓這么小的孩子聞了熏香呢?”荀彧一聽,抓著時間去喊丫頭:“來,把這孩子送到夫人房中?!焙芸煊幸环蛉诉M來,很熟練的孩子抱起,另有小廝隨后拿著搖籃,還有人將酒菜點心送進來,出去時很是貼心的將門關(guān)上。喬陽看著好幾個人來來往往一頓折騰,孩子就從眼前消去了身影,喬陽看著荀彧:“我,我還想看那孩子睡醒呢?”
荀彧一臉的不贊同,將人帶到桌案前,郭嘉、鐘繇早已坐定,只看著荀彧一臉正經(jīng)的說:“睡醒了可是會大哭的,甚是難哄?!眴剃栂氲侥歉眻鼍?,四個大人圍著個狂哭不止的娃娃,怎么也哄不住,那確實恐怖。
四人坐定,荀彧面色嚴肅:“今日邀眾位前來,一是想小聚,二來,若無意外,來年,彧將被舉孝廉。”鐘繇也點了點頭:“繇亦被三公征召。”
郭嘉飲盡杯中酒,又斟第二杯:“莫不是與那些匆匆趕路之軍士有關(guān)?怕是急調(diào)了一大批啊。”喬陽狀做無意的壓緊了郭嘉的廣袖,伸手點了點桌子:“我猜猜,陛下改刺史為州牧,同意各州分置,各領(lǐng)一州行政大權(quán),如今陛下看到了危機,想要重掌兵權(quán)?”郭嘉抬手端起酒杯,卻怎么也抬不起胳膊,低頭看到的便是被壓在下面的袖子,無奈的換了只手卻還是抬不起,這才發(fā)現(xiàn)另一只袖子被荀彧壓得死死的,難怪最晚入座的兩人偏要坐在自己身邊,竟被制住個徹底。
喬陽又道:“不過荀家阿兄將我等皆聚齊,定然不只是如此簡單?!闭f完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順道把郭嘉的袖子也鋪的平整,卻忽略了郭嘉示意抬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