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皇帝宇文拓徹夜未眠,不僅發(fā)出陣陣劇烈的咳嗽,更是接連嘔血。
這一幕看在鐘夙瑤眼中,雖然心中并無此人席位,卻也不由得自心中生出幾分心疼。
鐘夙瑤自侍女手中接過了調(diào)配好的蜜汁,服侍著宇文拓飲下,憂心忡忡的勸道:“陛下龍體欠安,還是不要為朝野之事勞神費力了,應(yīng)該多做休息才是?!?p> 宇文拓長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大安社稷是朕一刀一槍戳出來的,如今卻有難守之嫌,任誰心中能夠安穩(wěn)!”
鐘夙瑤自知宮婦女妃不得探研政事這條鐵律,也就沒再說什么,恰在這時,門外候著的宮人傳報道:“大將軍宇文豫覲見!”
宇文拓聽聞為之一怔,暗暗思慮道:“他來做什么?”
鐘夙瑤見這位皇帝遲疑的模樣,柔聲道:“宇文將軍來都來了,陛下何不與之一見,說不準(zhǔn)煩憂之事還可以得到一些幫輔呢?!?p> “愛妃所言也不無道理!”宇文拓咽壓了一下咳嗽,聲音有些顫抖的道:“宣!”
不多時,在小宮人的引領(lǐng)下,宇文豫全副披掛的站在了天子面前,宇文拓看著宇文豫英姿颯爽的模樣,不由得苦笑一聲:“愛卿此來,所為何事?”
“請戰(zhàn)!”宇文豫說罷便行臣禮叩跪在了地上,禮畢后雙手拱拳請道:“臣侄聽聞賀若秦良茍合西秦作亂,感念昔日圣上不殺之德,特來請戰(zhàn)報恩!”
宇文豫說的情真意切,宇文拓聽得更是心中一暖,鐘夙瑤與這位大將軍對視一眼,會意的頷了頷首,躬身拜了一回后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一君一臣二人,宇文拓打心底里還是對湘州之?dāng)∧钅畈煌且栽囂降恼f:“昨夜朕已與二子并兵部侍郎斟酌過,此番由兩皇子征進(jìn)……”
還沒等宇文拓說完,宇文豫便開口誠然道:“臣侄愿為后合!”
這倒是讓宇文拓有些頗感意外,一雙眸子定定的打量著下面跪著這位賢侄,質(zhì)疑的問:“愛卿真的不介意陪襯之勞?”
“為將者上陣殺敵方為始終,不求大功,只愿為陛下分憂!”宇文豫堅毅的說完,那位皇帝大叔不由得長嘆一聲,苦笑連連道:“朕之二子,若有將軍之志,朕便心安了!”
宇文拓說罷,目光深邃的望著宇文豫,輕咳一聲,問:“將軍打算率領(lǐng)多少人馬?”
“啟稟陛下,只率本部神武營三千兵馬!”
聽宇文豫這么一說,皇帝陛下登時便再次疑慮起來:“三千人?光洮州叛軍賀若秦良一部就是數(shù)萬之眾,賢侄,有披肝瀝膽之志雖好,卻也要懂得輕敵之痛!”
宇文豫心如磐石的道:“賀若秦良雖為鎮(zhèn)邊之將,可據(jù)兵部三個月前呈上的署名兵折來看,能戰(zhàn)之兵不過萬余,其余皆是洮州左近百姓和沿線收編的潰軍難民罷了,若真交鋒起來,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
看著宇文豫的談吐,皇帝登時便心生慰藉:“不知賢侄想選用朝中何人為監(jiān)軍?”
宇文豫抬首回答:“此事不勞陛下費心,臣侄自有主張,還望陛下在京中好生將養(yǎng),不出旬日,便可斬獲勝券呈報回京!”
“好!”可能是心情激動,抑或是用力過猛,話音剛落便又開始沉重的咳嗽起來,宇文豫趕忙起身,宇文拓強(qiáng)忍著病痛,面目慘然的笑道,“侄不必牽掛,朕對自己的身體最為了解,國危在即,趕快前去準(zhǔn)備吧!”
“諾!“宇文豫深深的拘了一禮,轉(zhuǎn)身退出了大殿,望著這位同宗侄兒離去的身影,端坐在殿內(nèi)的宇文拓瞬間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松散下去,屏風(fēng)之后的鐘夙瑤趕忙上前攙扶,宇文拓緩緩的揮了揮手,粗喘著自語道:“無論如何,朕都要撐到大軍凱旋之日!”
……
侍候好皇帝宇文拓睡下,鐘夙瑤吩咐了兩名宮人照看,自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寢宮,數(shù)夜的疲憊讓這位婕妤趕到周身疲憊,是以想要回去好好將歇一下。
可就在她轉(zhuǎn)過大殿那道悠長的回廊時,卻被一個面皮精細(xì),身著銀灰色袍服的男子攔了下來。
看到來人,鐘夙瑤不免有些詫異,失聲喚道:“高闋?”
“婕妤娘娘,別來無恙啊?”那人的聲音也是尖細(xì)無比,與自身那副水蛇腰形成了很好的搭配。這人其實是個宦官,是當(dāng)初隨同北離選妃一同進(jìn)宮的高氏族人,雖然在長安城外有自己的宅邸,可誰都知道,這位高宦官是長樂王宇文枳的心腹。
鐘夙瑤驚恐的四下里看了看,見沒人經(jīng)過,這才惴惴不安的問:“高官人有何事快說,若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夙瑤就要趕回住處將歇了!”
那高闋一聽,微微一笑:“婕妤娘娘見了屬下怎么像是見了瘟神一般?娘娘不必?fù)?dān)心,屬下只是受長樂王之托送來一封書信而已!”
鐘夙瑤聽得云山霧繞:“什么書信,我與長樂王并無什么往來呀?”
“娘娘多慮了!”高闋自袖間取出一封封好的書信,轉(zhuǎn)呈給了鐘婕妤:“這是殿下寫給舅家的密信,近聞娘娘與娘家通信密切,是以想勞煩相寄!”
鐘夙瑤遲疑的接過書信,怯懦的問:“若是出宮之時被人發(fā)現(xiàn),豈不是害了殿下?”
高闋自然知道這不過是不愿相托的借口罷了,是以微微一笑,言語不乏恫嚇的道:“屬下明白婕妤什么意思,只是娘娘不要忘了,天下之事,沒有幾件是紙能包住火的,只要這封書信安然送到,有些事就會永遠(yuǎn)塵封在殿下的肚子里!”
鐘夙瑤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心中也開始猜測起來,但嘴上還是佯作不屑的道:“夙瑤實在不知高大人的意思!”
高闋呵呵一笑,微瞇著眼睛反問:“難道真的需要屬下提醒一下?這蒼巖寺里的事情,婕妤娘娘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才是!”
鐘夙瑤不知所措,心中更是煎熬無比,難道那件事情真的不脛而走了,可這個閹賊又是怎么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一連串的問題讓這位婕妤娘娘的精神有些不堪重負(fù),幾乎走到了絕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