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清怕她媽傷心,天沒亮就走了,難得的是徐國梁居然去送他了。
不過寒露覺得他爸應(yīng)該是有事找成蔚才對,徐偉清在他爸眼里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只有幾天就開學(xué)了,他又是帶班老師,天天都忙著備課,時不時還要去白水鎮(zhèn)開會。
家里兩個男人都走了,寒露和她媽媽兩個人在家研究剩下沒做完的布料。
寒露主動坦白了她才是這些布料的主人,張秀麗恍然大悟,她就說女兒哪里怪怪的,跟她說話也支支吾吾的,沒想到是瞞著自己干大事。
她佯裝生氣,寒露果然抱著她求饒,“媽,這不是怕你擔(dān)心嗎?我買布的錢是學(xué)校發(fā)的獎金,還有這次的衣服,賣了一千塊左右,我給小偉拿了兩百塊,還有八百,媽你拿著吧,咱們可以想想開個裁縫鋪什么的”。
沒錯,她媽有技術(shù),現(xiàn)在本金也有了,就差她媽點個頭這事兒就能辦。
張秀麗把錢還給她,開個裁縫鋪啊,她是很心動,可她還是拒絕了。
“露露,這是你賺的錢,媽不能要。你外婆說的對,你長大了,媽相信你做事有分辨了,你把錢存起來,以后上大學(xué)用”。
“媽,我又不是外人,這錢你收好,我上大學(xué)不是還有好幾個月嗎,開裁縫鋪也是用來賺錢的,媽你也喜歡不是嗎”?
寒露的態(tài)度很強硬,再說了,她們家開的裁縫鋪不是普通的縫補,也是有商機的。
張秀麗沒寒露會說,說了幾句實在說不過她,只好收下了。
不過她也決心暫時不理徐國梁了,孩子買布做衣服這件事他肯定知道,卻沒有告訴自己。
遠(yuǎn)在安平的徐國梁打了個噴嚏,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覺得出門還是該多加一件衣服的。
“媽,剩下的布還是按原來的圖做,我一會兒再畫一個圖案,你加上去”。
張秀麗現(xiàn)在完全唯女兒命是從,她說什么就做什么。
寒露現(xiàn)在趁著還有幾天才開學(xué),為開店的事四處跑。
馬上就高三最后一學(xué)期,任務(wù)繁重,她想要考好一點的醫(yī)科大學(xué)就必須認(rèn)真復(fù)習(xí),全國那么多學(xué)子,其中天才多的是,她要不努力遲早會被擠下去。
寒露也是看她媽越來越蒼老的面容不忍心,抽出時間也得把這事兒辦好了。而且她媽這個人就是太過于軟弱,但空有一顆好心腸,也會被社會淘汰。
她要全心力投入學(xué)習(xí)中,賺錢大業(yè)就得交給她媽,必須培養(yǎng)好張秀麗才是她最好的后背力量。
寒露沒給她說那么多,可張秀麗也不是傻子,依稀還是明白,她沒有給兒子女兒一個好的出身,可她要抓住這個機會給他們創(chuàng)造出好的條件。
于是她是干勁十足,只恨不能日夜做衣服。
張秀麗在家趕制衣服,寒露就在鎮(zhèn)上找店面。
找了很多家鋪面寒露都不滿意,最后還是她在鎮(zhèn)里買書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家不錯的店。
那家店叫王婆裁縫鋪,可是已經(jīng)倒閉了,但那家的主人王婆婆就是不賣店面,說是給自己的女兒留的。
寒露又實在想要這個鋪面,她找了她旁邊的大叔了解情況,想要跟王婆的女兒協(xié)商一下,或者直接租下來也可以。
那個大叔一聽她問王婆的女兒住哪里,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了,他厲聲呵斥著寒露。
“你這個小姑娘還不快走,你們是想逼死王婆嗎”!
寒露只是不解地看著他,也沒有為他呵斥自己而生氣。
“叔,我只是想要買王婆的店面,沒有惡意的”。
見她真的只是想買鋪子,那個大叔就放緩了語調(diào)。
“姑娘,你還是走吧,王婆是不會賣的”。
寒露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她還是想知道王婆的女兒在哪,年輕人總好商量許多吧。
“叔,你就告訴我王婆女兒的住址吧,要是王婆有什么難處,我也可以幫助她”。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家店面,寒露不想放棄。
大叔勸不住她,就對她說了實話,“王婆的女兒死了二十年了”。
寒露是真的沒想到真相是這個,她想了很多說服王婆女兒的說辭,此刻都作廢了,同時她又覺得有些難受,那樣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每天都守在一個破舊的店里,等著一個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的人。
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幸運,有重來的機會。
“叔,她叫什么名字,還有你可以告訴我她的死因嗎”?
寒露想幫要了解更多,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媽媽,她會不會也像王婆一樣,也在掛念著她。
大叔也沒有想瞞她的意思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其實心中也想有人能幫助王婆。
“王婆和他先生是二十年前搬到白水來的,他們夫婦是跟隨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的女兒來的,哦對,她女兒叫林燕”。
那段時間很苦,林燕一個女大學(xué)生每天在地里勞作,老兩口是打心眼里心疼,可是旁人又不允許他們二老幫忙。
過了兩年,還是沒有等到上頭召大學(xué)生回城,王婆夫妻就把女兒嫁給了當(dāng)?shù)氐囊粋€莊稼漢子。她女婿雖然沒什么文化,可好在人品好,老實巴交的。
很快燕子就生了一個兒子,可是那個時候知青都開始返城了,王婆以為女兒已經(jīng)不會想著再回去了,在這里定居也好,燕子卻不干了,她想要回城。
王婆和林老先生也不好阻攔,就讓她和女婿孩子回城,自己老倆口就留在這里養(yǎng)老。
她們哪里知道燕子心氣那么高,她拋下了丈夫兒子和雙親,一個人跑了。
林老先生知道這件事以后當(dāng)場就氣死了,一家人忍著悲痛辦了喪事,王婆讓女婿去城里把燕子那個不孝的女兒帶回來,女婿帶著兒子一起去了,想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應(yīng)該會回心轉(zhuǎn)意。王婆就一個人守在這里等他們回來。
“哪成想,這一等就是二十年。女婿去了榮市,卻發(fā)現(xiàn)燕子已經(jīng)死了”!
寒露聽大叔說完這段故事,她心里很感慨,她雖然不能評判林燕的對錯,可她知道王婆的心里一定很難受。
“那她女婿呢?為什么不帶兒子回來看看自己的外婆,是不敢讓王婆知道燕子已經(jīng)死了的消息嗎”?
大叔長嘆了一口氣才說到,“死了”。
寒露不敢相信,女婿怎么會死了?無緣無故的。
“我忘了說,燕子是喝農(nóng)藥死的,她到城里是找人的,是她的初戀,可是找到他時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燕子又不甘當(dāng)小三,又覺得沒臉回家見家人了,就自盡了”。
寒露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所以女婿是殉情了”?
大叔看了她一眼,“當(dāng)然不是,沒了老婆,可孩子還得養(yǎng)大,這是他的責(zé)任。他找了一個挖煤的活,最后死在了礦洞里”。
“那那個孩子呢,他活過來了嗎”?
大叔就知道她要問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了,“誰知道呢,或許也死了,或許被人抱養(yǎng)了”。
她還想問,大叔直接背著手進(jìn)了屋,“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
寒露心里現(xiàn)在空蕩蕩的,雖然是別人的故事,可任誰聽了都不好受。
她也決定不買黃婆婆的鋪面了,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在了,她老人家肯定頂不住,留個鋪子也挺好的,至少有個盼頭。
悵味清歡
寫故事中的故事,我的心也是真的狠鴨,一家人都讓我寫死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