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去在房頂上轉(zhuǎn)了一圈,尚府表面上非常平靜,就像所有尋常人家一樣,丫鬟小廝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兩個一胖一瘦的小姐在后花園圍坐著繡衣裳,只是都心不在焉,瘦的小姐扎了幾針就放下了,玩著線團。
胖的那個見瘦的放下了繡活,也沒心思再接著繡,放下針線,問丫鬟,“廚房的點心做好了嗎?”
丫鬟立馬跑去后廚,瘦的那個面露嫌棄,“姐姐,等會就吃午飯了,你就不能忍一會嗎?”
胖小姐翻個白眼,“不能,我吃我的,礙著你什么了?!?p> “到時候嫁不出去別怪我?!笔菪〗汔止?。
“咱們家有錢,想入贅的人多了去,大哥病成那樣都快娶媳婦了,我為什么要擔心嫁不出去?!?p> 胖姐姐說完,被瘦妹妹狠狠瞪了一眼,“你再討論大哥的事,當心爹娘打你?!?p> “怕什么,這里就我們兩個人,難道這些下人還敢多嘴?”胖小姐威脅地看了一眼妹妹后面的丫鬟,丫鬟連忙低著頭畏懼地搖頭。她便面露得意,接著剛剛的話題說道,“我昨天去看大哥,又被他趕出來了,臥在床上病懨懨的,兇我的時候聲音居然還那么大,都嚇到我了,我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妹妹。”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哥是父親的親兒子,我們倆都可有可無,你還是少去見他吧,別把病氣傳到我這來?!笔菪〗隳笾樉€盒里的珠子一邊玩一邊沒好氣地說。
胖小姐說,“我想著如果多親近大哥,到時候他在父親前念叨著我的好,說不定以后我能多得幾件鋪子當嫁妝呢?!?p> “病了這么多年早干嘛去了…”瘦小姐似乎很嫌棄胖姐姐的智商,見她的點心送來了,不耐煩地說,“你快吃吧,我繡花,不說了?!?p> 葉桑聽了個大概,摸著下巴嘀咕,“久病在榻的大哥要娶妻,女方不知道他的情況嗎?還是就算知道他有病也還是要把女兒送過來?!?p> 長夜站在屋頂上,其實很顯眼,但是所有院子里路過的人都恍若看不見他。他十分體貼地給葉桑指路,“那邊就是大哥的房,剛剛后廚有個丫鬟來催藥,回的就是南邊角落里的那個房?!?p> 葉桑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父親真是十分上道,我們走吧,去那邊看看?!?p> 人總是對未知的事情有好奇心,葉桑一直有個習(xí)慣,別人的事情一旦知道一些邊邊角角的小料,就忍不住想去探索更多內(nèi)情,直到將所有事情都摸地明明白白展開在自己面前,才心滿意足地回地府,像說書一樣說給長夜聽。
現(xiàn)在長夜就在她身邊,她還是興致勃勃地順著蛛絲馬跡去追尋其它內(nèi)情。
等他們到了尚府大少爺?shù)姆块T上面,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怨氣濃到發(fā)黑,尚府上方覆蓋的怨氣都來源于他。葉桑疑惑道,“運氣這么好,隨便就碰到一個大怨?!?p> “我們?nèi)タ纯??!遍L夜帶她下房,直接走入大少爺房間,恍若出入無人之境一般坦然自若,葉桑還稍不自在地往他耳朵邊貼了貼,可是長夜就非常自然,直接將人家放下的床簾掀開。
一瞬間一道黑影沖出來,沖著葉桑的臉上撞,葉桑睜大眼還沒反應(yīng),長夜伸手將它拍開來,黑乎乎一團東西撞回床上的人影,那個眼眶深陷,瘦骨嶙峋的年輕男子睜開眼,銳利兇惡的目光看向葉桑,“你是何物?”
葉桑無辜地看著他,覺得有點冤,歪頭問長夜,“他看不見你嗎?”
“嗯,現(xiàn)在可以看見我了?!遍L夜現(xiàn)身,成功將尚府大少爺?shù)哪抗廪D(zhuǎn)移到他身上,他視若無睹,給葉桑講課,“這就是那種寄生在凡人身上,專食鬼魂的寄魂煞。”
“哦?”葉桑也無視寄魂煞臉上濃烈的殺氣,像看稀奇事物一樣好奇地觀察它,“第一次見呢,那他吃怨鬼嗎?”
“不吃,那是鬼王的本事,他太弱了,要寄生才能活,不然連鬼魂都吃不下。”長夜將試圖變回本體再度往葉桑身上撲的寄魂煞一手抓住,像抓一個黑毛球一樣輕而易舉,轉(zhuǎn)頭問她,“要現(xiàn)在抓走嗎?”
“這個凡人一時半會死不了吧?!比~桑擔心地看著瘦的只剩骨架和一副枯皮的年輕男子。
“死不了。寄魂煞要找到下一個寄主才會讓他死。”長夜說。
“那先將它定在這里,別讓它跑了,我們?nèi)デ蒙懈拈T,說有機會治好他們家大少爺?shù)牟?。這樣我們對他們有恩,就可以問他們要報酬啦?!比~桑沖他笑,露出兩顆小尖牙,秀氣嬌美,明明身軀都是透明的,卻整個靈魂都充滿了活潑生機?!白咦咦?,天黑之前就能買上馬車?!?p> 其實他們可以出入尚府任何一個地方,隨便拿點錢財也是很容易的事情,長夜對于身份名譽和規(guī)矩沒有什么概念。但是他也直接舍棄了這條捷徑,心甘情愿地聽葉桑的話折騰一番,靠自己的勞力賺錢,圖她一個心安理得。
他們敲了好一會門,開門的仆人先因為他的容貌氣度驚艷了一番,疑惑地問,“這位公子?”
長夜其實是面無表情的,但是他嘴角自然上揚,眉眼又天生柔和,說話的聲音也溫潤悅耳,“府上公子病重許久,我有辦法將他的病治好,你們可愿意讓我一試?”
葉桑之前用冥使的身份與人交談時的態(tài)度也是試圖學(xué)著長夜現(xiàn)在的模樣,他將如沐春風(fēng)的慈祥和不容置喙的高貴糅合地完美,葉桑只能學(xué)到慈祥而已。
“我去跟大夫人說?!逼腿诉B猶豫懷疑都沒有,轉(zhuǎn)身撒丫子跑,門都來不及關(guān)緊。
葉桑嘆了一口氣,道,“之前我也是這樣同別人府上的門房說,你府內(nèi)怨氣深重,恐有怨鬼作惡,我能幫你們除去怨鬼,要試一試嗎?他們中有一半會去問府上管家要不要放我進門?!?p> “還有一半呢?!?p> 葉桑托著臉,麻木道,“呵斥我說死丫頭片子滾遠一點胡說八道?!?p> 長夜揉揉她腦袋,“冥使大人辛苦了?!?p> 一聲冥使大人讓葉桑想起往日的威風(fēng),忍不住又神采飛揚起來?!昂迷谖冶臼聦W(xué)的好,最后還不是求著我讓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以為這尚府肯定是進的妥妥的了,可是那門房小仆人回來,垂頭喪氣地像是被罵了一頓一樣,委委屈屈道,“公子,我們大夫人說不用了。”
聞言長夜不僅不失望,反倒舒眉展顏笑了,“冥使大人你看,我也與你一樣碰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