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快步靠近神君和九陌,走入兩人中間時神君停止了他聒噪的聲音,九陌也茫然地抬起了臉看著這位不速之客,眼睛驟然睜大,失控地叫了聲,“娘!”
葉桑頓悟,原來就在剛剛那瞬間,阿蕪化身已故的碧穹仙子走進了他的場景里,讓他們能夠看見自己。不得不說,阿蕪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
她不急著理九陌的呼喚,先拾起地上那把劍,順從自己的心意,果斷地,毫不猶豫地轉身穿過神君的頭頂。利劍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的額心的時候,葉桑和阿蕪同時都感嘆了一聲爽快。
神君并沒有因這一劍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只是臉色不太好,眼神陰鷙,問道“你是誰?你為什么能進來?”
葉桑無師自通地明白,這是九陌的主導心魔,主導這場幻境,主導著九陌的意識和情緒。而九陌被動地被過往的不堪困在這場幻境里,如果阿蕪沒來,他將一直這樣連綿不休地折磨自己。
阿蕪回答他的聲音大義凜然鏗鏘有力,“我來救我的孩子?!?p> 不遠的蚩黎捂住了眼睛不想再看,顯然是被她糟糕的表現(xiàn)給震到無語了。
但是阿蕪也沒有為人母的經(jīng)驗,她也沒見過活時的碧穹仙子是何模樣,就靠自己硬揉出來的假模樣和僵硬的演技硬撐著,指著神君的鼻子就開始罵,“世間上生生死死的人那么多,你這種人還好意思活著,還對外號稱天地主宰,天地是你的孩子?你的臉也是真的大,等著,我遲早讓你認識認識你祖宗我?!?p> 罵爽了之后她想起自己主要的使命,連忙設了個障目法將主導心魔封閉,轉頭抱住九陌,哭哭啼啼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為娘走的早,我被騙就算了,還沒跟你說你爹是誰,害得你也被他給騙成這樣。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折磨你自己?!?p> 蚩黎忍不住,眼里冒著火,跟她喊,“你太假了,碧穹才不會像你這樣?!?p> 阿蕪不理他,用口型說,“你不懂?!?p> 她看到話本里的母親的角色都是這樣說話的,帶著無限的凄苦和對孩子的心疼。阿蕪自覺演的非常好,九陌不是乖乖地在她懷里靠著嗎?
就在蚩黎以為九陌會推開明顯不像碧穹本人的阿蕪的時候,九陌像是墜入崖底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伸手回抱住了阿蕪,看得蚩黎目瞪口呆,阿蕪得意地神采飛揚。
“娘,我是不是很傻?!本拍叭跞醯卦谒珙^問道。
阿蕪下意識繼續(xù)學話本的慈祥母親,“傻孩子…”
話一出口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改口,“我的好孩子,誰說你傻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他又壞的透頂,你被騙也是應該的?!?p> 九陌話語哽咽,“其實我自己查出一些事了,可是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他。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他這么害你,我卻和他站在一邊,我實在太討厭我自己。”
蚩黎扯了扯嘴角,不再介意阿蕪的拙劣演技。他也看出來九陌壓抑的太狠,顯然不管真假,只要碧穹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愿意選擇去依賴她。
阿蕪輕拍著他的背,這才終于表現(xiàn)地像生前的碧穹仙子一樣,溫情,柔和,平靜地告訴九陌,“你沒錯,你只是不知道?,F(xiàn)在你長大了,也知道了事實,就應該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去找真正做了不可饒恕的罪行的那位去與他斗爭一番,讓他后悔。而不是在這里自己折騰自己?!?p> 她覺得自己能說的已經(jīng)說了,心魔這種東西外力不可對抗,只能靠九陌自己去面對它,去想通,然后戰(zhàn)勝心魔。
若是不能想明白,那這個人便活不下去了。
“其實就算娘死了,我也是和這天地化為一體,無時無刻都陪著你?!彼詈笳f完,拍了拍九陌的頭,從心魔幻境里退出來,回到蚩黎的身邊,對他一挑眉。
蚩黎什么也沒說,看了一眼在原地對著阿蕪消失后的空氣發(fā)愣的九陌,和重新出現(xiàn)的一臉驚疑的主導心魔,吸一口氣下決心道,“算了,看他造化,我們走吧?!?p> 他們兩呆久了也沒意義,與其在這看著揪心還不如先出去等著,假如出現(xiàn)什么意外情況先給人一條命續(xù)著再說。
阿蕪和蚩黎等了好幾天,期間小狐貍崽子來找他們的蚩黎大哥出去玩,蚩黎都沒有理。
話說阿蕪去砸陰山派的時候,三只狐貍崽剛出生沒多久,還沒有取名字。瑜娘見她醒了,直接把命名權給了阿蕪,要她定。
阿蕪取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隨意的不得了,但真要她正兒八經(jīng)地給別人孩子取名這件事,比她床上的九陌還要令她傷腦筋。
她拉著因為九陌而傷腦筋的蚩黎一同琢磨了幾天,最后蚩黎說,因為在冬天出生,長的又像雪團一樣白。
“不如就叫大冬,二冬,小冬?”阿蕪接話。
蚩黎鄙夷地斜她一眼,“你別給我小弟取些亂七八糟的名字。我的意思是,叫大雪,二雪,小雪?!?p> 阿蕪,“.…..”
葉桑,“.……”
他們倆這半斤八兩的取名風格到底有什么差別?
九陌醒的時候狐貍崽的名字正好拍板,最大的公狐貍叫雪生,老二叫雪落,老三是個妹妹,名字稍微女氣點,叫雪花兒。
九陌醒的安靜,只是悶咳了幾聲,蚩黎耳尖,直接撲到人眼前,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歉意揚起最為燦爛的笑容,“你醒了啊~”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將他的頭撥開,九陌的視線掃視一圈,尋到蹲在地上轉頭看他的阿蕪身上,與她四目相對時又欲蓋彌彰地轉了頭,仿佛在掩飾自己的某種情緒,拿著碧穹劍匆匆起身往石府外走。
蚩黎絲毫不介意他剛剛明顯排斥自己的行為,熱情地跟上去噓寒問暖,“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再躺會?要不要吃藥?需要我再安慰安慰你嗎?”
“不需要,你最好離我遠點。”九陌抱著劍,在門口站住,冷冷地跟他說。
阿蕪坐在干凈的地上,抱著狐貍崽看他,他逆著光,仿佛比之前背脊更直,眉目更加冷傲,如同已經(jīng)出鞘的利劍,帶著銳不可當?shù)匿h芒。
果然心魔這種東西都是利弊參半的,至此一劫,九陌多半修為和心性都已經(jīng)上了一個臺階。
碰了一鼻子灰的蚩黎也不發(fā)脾氣,問道“那你把事情想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