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農(nóng)婦依舊將小蚩黎護的嚴實,活像阿蕪隨時會搶走她的孩子一樣,但是又有點害怕阿蕪硬搶,含糊地說道,“這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等我男人回來再說?!?p> “好。”阿蕪也不著急。“他何時回來?我就在你家等他。”
蚩黎連忙說,“姐姐來我家里喝杯茶吧?!?p> 阿蕪欣然同意,雖然農(nóng)婦不愿意,但是場面已經(jīng)這樣了,她也沒辦法再將阿蕪攔在門外,只能恭恭敬敬地把阿蕪請到自家院里。
院子北邊有些雞鴨,還有兩只小土狗,一只狗閑著無聊追雞,另一只懶洋洋地趴著。院里隱隱有些農(nóng)家不太干凈的氣味,但是農(nóng)婦很勤勞的樣子,大部分地方整潔有序。
蚩黎小跑著拿來一條小板凳給她坐著,還殷勤地幫阿蕪撈起過長的裙子攥在手里,不讓裙擺掉在地上沾著灰塵。
農(nóng)婦不放心地看了阿蕪好幾眼,但是臨近中午,家家炊煙都開始升起來了,她如果再不做飯,在外忙農(nóng)活的丈夫回來就不能及時吃上午飯,只能猶豫著進了灶房。
進去沒多久又鉆出來,喊蚩黎,“小包子,過來給我削一下土豆?!?p> 蚩黎委屈地說,“娘,我會削到手指頭的?!?p> 農(nóng)婦本就是尋個理由想讓他呆在自己的身邊,但蚩黎這么一說她也不能強求,不然可能會露出些端倪來讓阿蕪發(fā)現(xiàn),只能不舍地看了一眼兒子再次進去了。
她一走,蚩黎就抱著一團裙邊蹲在阿蕪身邊,用不符合外貌的兇狠恨恨地小聲說,“我定不會放過那狗神君?!?p> 他們沒有法力,無法將自己的聲音屏蔽住不讓農(nóng)婦聽到,只能低聲交流,阿蕪低著頭問道,“怎么回事?你鉆進他身體就進了,為何還要裝出這副假樣子?”
“我被寄情了姐姐,我沒辦法完全控制我自己。第一世的時候我是個乞丐,人家欺我辱我,我一點也打不過,本來不想求饒的,卻因為那乞丐原本就是個懦弱的人,一被打就向人求饒,氣的我牙癢,也找不到出陣的辦法?!彬坷枵f的咬牙切齒,小拳頭捏緊,狠狠地向下錘了一下空氣。
阿蕪聽的心疼,她張揚跋扈的鬼王弟弟竟落到那般境地。以他的心氣和驕傲,不難想象他當時有多么生氣,如何奮力地掙扎,最后又以失望告終。
“后來呢?”
“后來?我用盡各種辦法,讓他們知道,什么才叫做欺凌和侮辱?!彬坷韫雌鹨唤z陰冷笑意,“但是由于身體還是太弱,被官府抓住亂棍打死了。”
阿蕪手放在他的頭頂,嘆了一口氣,“痛嗎?”
蚩黎身體一僵,似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過往,不太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還能忍,第二世稍微好點了,是個容易生病的富家公子,老是躺在床上喝藥扎針,什么也做不了就只知道咳,更難受,好在死的挺早。第三世是個殺豬的,老婆死了,自己養(yǎng)著一個瘸腿女兒,后來女兒打水的時候十足掉進了井里,殺豬的哭的眼都快瞎了,拿著殺豬刀幾次想自殺?!?p> 明明放在蚩黎身上算十分悲慘的事情,但是他這般說出來就像說笑話一樣,阿蕪又心疼又想笑。
“自殺成功了?”
蚩黎翻個可愛的白眼,“當然沒成功,他想自殺,老子不想,刀子往肚子上割很痛的好吧,我還是老老實實地活到老,也還是沒找到出陣的辦法。老死之后轉(zhuǎn)世沒幾天,就感覺到你來了。我感覺在這里呆了有幾十年,還以為你忘了我,心里只有你那仙風(fēng)道骨的冥王大人,沒想到你還是能想起你有個鬼王弟弟的嘛?!?p> 阿蕪安撫地摸他腦袋的手曲起來,給了他一個暴栗,“還不是你自己造的孽,你不準你的那些小鬼來找我,要不是虬肆等了三個月沒看你出來,著了急去妖林把你的事告訴我,我恐怕還得晚幾個月來救你?!?p> 蚩黎扭過頭,賭氣道,“我自己也能出去,不用你救,我就是想看看你何時才能想起我,才能主動來找我玩?!?p> “唉,對不起,我確實有些冷落你了。天界一直不聲不響,我還以為他們真的老實了,最近長夜在查寄魂煞的事情,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道哪來的,像你現(xiàn)在一樣,能寄在人身體里,以人的靈魂為食,本事不強,但不知道怎么處理?!?p> “長夜長夜,你就知道長夜?!彬坷枵酒饋?,將裙邊扔進她懷里,冷眉冷眼道,“你來做什么,繼續(xù)跟著長夜跑呀。”
阿蕪被他忽然的脾氣給砸地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自己也有些生氣了,“你到底要別扭到什么時候,我愛和誰跑就跟著誰跑,你要是不樂意見我我也不來你這湊熱鬧,你繼續(xù)和這個困住你的陣自己較勁吧?!?p> 他們兩互相爭吵完,瞪了對方一會兒,最后還是蚩黎先泄氣,嘴一撇,委屈地抓著她的肩膀靠上去,軟綿綿地跟她撒嬌,“姐…我好想你,我這幾十年最想的就是你了。凡人多余的情感真是世間最麻煩的事情,忘不掉甩不掉的。我沒有那些,我只能想你,越想越難過,萬一我當真困在這里面出不去了,那我豈不是再也沒辦法見到你了。”
阿蕪實在拿他沒辦法,這人在她面前,將她的情緒拿捏地進退自如,又氣又無奈地說,“怎么可能,我當然會來找你?!?p> “我不想你進來,我怕你進來也像我一樣經(jīng)歷那些讓人不太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又想要你進來,我見不到你我想的不行?!彬坷杼痤^,火熱的目光簡直要將她融化,他真切地哀求,“阿蕪,你只看我好不好,你只陪我好不好?”
他這眼神和那晚將葉桑強行帶走的時候一樣,非常明顯的帶著讓人不安的侵略性。阿蕪感到不適,第一反應(yīng)就是遮住他的雙眼,堅決冷漠道,“不行?!?p> 這句話說出來并沒有經(jīng)過思考,葉桑聽到后都是一驚,原來以前阿蕪就是這樣直接拒絕了蚩黎嗎?她感受著阿蕪的心意,阿蕪顯然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決絕,心里還是像她一樣十分擔(dān)憂蚩黎會因為她的態(tài)度受傷,嘴上卻依舊沒放過他,“我做不到你說的那樣,我喜歡看新的風(fēng)景,認識新的人,我喜歡長夜,喜歡蓮玥和小暮瓊,喜歡老槐樹爺爺,我有自己的生活?!?